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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与方法 ——伽达默尔艺术理论探究

发布时间:2016-05-21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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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释,或者说“阅读”这一个词出现已久,随着历史的发展,它的内涵也得到了极大的延伸,西方在古代就有解释学的存在,解释学(Hermeneutics,又称诠释学)一词源自古希腊信使之神赫尔梅斯(Hermes)的名字。在中世纪,这门学科主要对圣经经文及一些古典资料和法律条文进行释义。近代以来,德国哲学家施莱尔马赫首次提出了有关正确理解和避免误解的普遍解释学理论。他认为,对文本的理解和解释不仅仅是一个语言的过程,而且是一个创造性的心理过程。为了达到正确的理解,避免误解,在语言和精神上都要回到文本创作时的具体情境去理解文本的意义。狄尔泰(WilhelmDilthey)在施莱尔马赫的基础上,试图为人文科学方法论奠定解释学基础。人文科学的研究对象是“客观精神”或“精神世界”,对它们的研究不能采用自然科学的观察、实验的方法,而必须使用解释学的方法。狄尔泰强调了在理解的过程中,“爱”或“同情心”以及“移情作用”的意义,认为只有通过这些因素的作用,解释者才能把自己融入作者当时的处境,这样才能达到真正的藤。狄尔泰和施莱尔马赫的解释学属于客观主义解释学,他们极力主张摆脱个人的偏见和误解,纯客观地理解文本的意义。

  

  解释学发展到存在主义大师海德格尔时开始发生本体论的转变。哲学上他区分了“存在”和“在者”,“在者”指世界万物,是已生成和已被规定的东西,而“存在”是一个流动、生成的过程,先有“存在”后有“在者”。存在先于本质,所以哲学研究最根本的是存在的问题。海德格尔认为,解释学的任务在于追求存在的意义。意义不是万物所固有的,而是它们在与人(此在)发生关系中产生的。这种关系具有多种多样的可能性,究竟哪种可能性实现出来,全凭“此在”的筹划。理解,就是“此在”自由地对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所作的筹划,因此,“理解是人的存在方式”。在海德格尔看来,理解总是从理解的先结构出发的。“把某某东西作为某某东西加以解释,这在本质上是通过先行具有、先行视见和先行掌握来起作用的。解释从来不是对先行的东西所作的无前提的把握……任何结实工作之初都必然有这种先入之见,它作为随着解释就已经‘设定了的’东西是先行给定了的,这就是说,是在先行具有、先行视见和先行掌握中先行给定了的。_理解就是“此在”在理解的前结构的基础上对未来进行的筹划。从这个意义上说,理解的前结构决定了理解,甚至可以说理解是理解的前结构(先行具有、先行视见和先行掌握)的“重复”。海德格尔表明不仅存在是个活动过程,因而我们对存在的理解也不是一层不变的。

  

  伽达默尔沿着海德格尔思路,也采取现象学的直面事物的方法,与海德格尔不同的是他认为这样得不到普遍本质性的东西,而得不到普遍本质性的东西正是普遍本质性的东西。于是他真正完成了解释学的本体论转换,他明确自己研究的不是“理解”现象本身,而是“理解”背后的东西,即研究“理解”现象中存在的普遍本质。他说:“我的意图并不在于某种古老的解释学所从事的那种有关理解的‘技法’……我的意图也不是为了把我的发现付诸实践而去探讨精神科学的理论基础……我真正的要求过去和现在都是一种哲学上的要求,也就是说,成为问题的并不是我们所从事的东西,也不是我们应从事的东西,而是超越我们的意愿和行为对我们所发生的东西”。?@可以说伽达默尔的理论是为构建他的哲学体系服务的。他的哲学观点反映在艺术理论中,形成的是独具特色的解释学的艺术理论。

  

  (二)

  

  伽达默尔从海德格尔那里承接过“前理解”及其三个层面的内涵,在阐释学的理论上把其统归于文本解读的“偏见”,又把“偏见”合法地归置在主体解读文本时其视野得以展开的历史地平线上。他认为传统解释学所谓的走出解释者的内心世界而达到纯客观的理解,根本是不可实现的幻想。因为人是有限性或历史性的存在,任何理解也是有限性或历史性的,即受一定历史条件制约的,所以任何理解和解释都依赖于理解者和解释者的前理解,前理解或前见为理解者或解释者提供了特殊的视域。

  

  文本作为历史流传物同样具有自己的视域,是作者与历史上解释者的视域的产物,当理解者以自己特殊的视域去理解文本时,必然产生矛盾或不一致。伽达默尔认为,文本的意义并非凝固、僵化地存在于文本中等待读者去理解,相反,文本作为历史流传物,它具有创作者和历史上读者的视域。当它与现时的读者的视域相遇时,若对方不符合它的预期(“前见”),它就会向理解者提问,提问意味着它有自己的答案。另一方面,理解者在文本与自己的预期(“前见”)不符时,若要理解它,势必也要提问,求得理解。因此文本与读者的关系不是“独白”,而是“对话”,是一个开放的结构。两种视域不断进行着碰撞,发现彼此未曾接触的和尚未被开掘的东西,双方是在攀谈中认识自己和他者,继续存在的流传物的效果与现时研究的效果形成了一种效果统一体。伽达默尔认为真正的历史对象根本不是对象,而是自己和他者的这样一种统一体或一种关系。解释学必须在理解本身中显示历史的实在性,即一种效果历史。伽达默尔称“理解按其本性乃是一种效果历史事件”。要达到完全意义上的效果历史是不可能的’首先生命不止,理解不息,理解者不断地参与文本的理解,也不断涌现出新的理解者,使得文本不仅不存在原初纯粹的意义,也不存在唯一的固定的意义。另外,人作为历史的存在,在历史中理解历史流传物,难以避免理解上存在的局限性。黑格尔所要求的“绝对知识”是无法达到的。伽达默尔明确承认:在理解中,只存在一种视域,那就是现在和过去融合后的视域,是超越了当下边界的更大的单一历史视域。在这个意义上说,没必要避免误读,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误读是必然存在的,而且也是理解得以进行的必要条件。

  

  综上所述’伽达默尔认为’艺术作品的意义存在于每一个特定的现时的理解活动中,将读者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上。因此引起各流派的批评。解释学发展到后期,赫施曾持传统解释学的立场批评伽达默尔回避和取消“解释的有效性”即客观标准,进而落入了虚无主义和相对主义。笔者认为这类批评的声音根源于对伽达默尔哲学解释学的误解。

  

  伽达默尔提出的问题是:理解何以可能?他的理解不属于主体的行为方式,而是此在(人)本身的存在方式。理解运动无所不包,无所不在,包括了此在全部的世界经验。伽达默尔就明确地表示自己的研究对象是哲学的经验、艺术的经验和历史本身的经验,这些经验显示的真理不能用科学或伦理学的认识方式来证明。伽达默尔认为美学的任务就确立艺术经验是一种独特的认识方式。早在鲍姆嘉通就是意识到了存在理性科学无法触及的广阔的感性经验的领域而创立美学,毋庸置疑,美学应有自己独特的研究方法。伽达默尔在对艺术经验进行分析后说:“美学必须在解释学中出现,这不仅仅道出了美学问题涉及的领域,而且还指出了,解释学在内容上尤其适用于美学”,“一切流传物、艺术以及一切往日的其它精神创造物、法律、宗教、哲学等等,都是异于其原始意义的,而且是依赖于解释和传导着的精神的”。也就是精神创造物与黑格尔所说的现时生命的思维性沟通产生的再创造,艺术的真理就在于这再创造的过程中。

  

  (三)

  

  伽达默尔引入“游戏”这一概念来阐述他的艺术作品本体论,在他看来,游戏的一系列特征就是艺术作品的存在方式的特征。首先,游戏不是游戏者所面对的一个对象,而是具有主体性特征。在他看来,游戏的真正主体就是游戏活动本身游戏的真正主体,显然不是在其它所从事的活动中也能存在的主体性,而是游戏本身”。他认为,游戏的本质特征就在于游戏的反复进行,谁参与其中并不重要。这使游戏显出一种秩序,仿佛游戏的往返重复进行是自动产生的。他认为,艺术的真理就存在于作品与读者之间反复作用的过程中。再者,游戏具有自我表现性。“属于游戏的活动不仅没有目的和意图,而且也没有紧张性伽达默尔所说的紧张显然是由加于游戏者身上的外在目的所导致的。外在目的与人的本身意愿相悖,给人带来紧张、痛苦等不愉快的感受。由于游戏的主体性使游戏者摆脱了主体的使命感,带来的紧张感,能够以单纯采取某种行动的游戏者身份轻松自由地进行游戏。“显而易见,属游戏行为的特有的轻快和放松,是基于独特的任务特质之上的,这任务特质是与游戏任务相适应的,而且它形成于游戏任务的成功完成。”游戏者好象只有把自己行为的内在目的转化到单纯的游戏任务中去,才能进入表现自我的轻松自由之中,游戏的这种自我表现导致了游戏活动者通过玩味表现某种东西,仿佛达到了他特有的自我表现。游戏的这个特征表明,艺术作品在表现活动中得以表现的东西是它自身的存在。同时艺术作品意义的实现需要主体的参与。“对于观者来说,并在观者中,游戏才进行着”。伽达默尔通过游戏概念想要传达的无疑是:艺术作品的意义有赖于观者的存在,也只有进入与观者的对话中才真正存在。

  

  由于现时生命都具有前见即偏见,所以再创造不存在唯一正确的表现。“但是,理解的多样性并不能否认和抹杀文本不受作者或解释者影响的内在结构和内在含义。意义是由含义生发的,有评论批评伽达默尔以解释的多意义取代了文本本身所具有的唯一的含义。实际上在伽达默尔看来,作品正是在表现中体现了统一性和同一性。”“艺术作品尽管在其表现中可能发生那样多的改变和变形,但它仍然是其本身。这一点构成了每一种表现的制约性,即表现包含着对构成物本身的关联,并且隶属于从这构成物而取得的正确性的标准。甚至某种完全变形了的表现这种极端情形也证实了这一点。只要表现是指构成物本身的表现,它就是以不可摆脱的方式具有复现同一东西的特质。”邮-2^由此可见,伽达默尔肯定的是意义的多样化存在的同时,他并没有否认艺术作品原初的含义,并且认为意义是与含义有着内在的无法磨灭的内在联系的。这反驳了客观标准的质疑,但由于伽达默尔并没有明确提出和区分意义和含义的关系,因而引来批评,认为他的理论是相对主义。实际上他以绘画理论来阐述了这点。绘画作为表现,是比原型还要多的东西,它具有一种自主的真实。“原型在表现中达到了表现,但是,表现是比某种模本还要多的东西……这丝毫不意味着否定性,不意味着某种对存在的单纯削弱,而宁可说,意味着一种自主的真实。—原型是在表现中成其为原型、原初画像的,它通过表现好象经历了存在的扩充。文学作品同样如此,在各类理解性的阅读中,艺术作品是一种原始的存在,经由阅读行为,它才可能完成,阅读扩充了作品的存在,成为其本质的一部分。

  

  阅读的作用凸显了读者的重要性,只有读者的参与,艺术作品和所有其他精神流传物的意义才得以形成,艺术的真理也就在于理解这一对话的过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新的理解活动中,曾经的新的视域将因加入新的偏见而成为旧的视域,在此基础上又会出现新的视域,循环往复以致无穷。这不仅以发展的观点看待艺术真理问题,也表明了人类的精神文化史是人类自己参与创造的变动不居的历史。

  

  客观主义的解释学把注意力过多地放在文本和被解释者所谓的意义上,相当程度上忽略了作为精神流传物生产者的人的作用。伽达默尔在以历史的观点承认精神产品有其视域的同时,强调理解者视域对理解活动进行的重要性,并且认为艺术作品意义的形成,理解者的主动参与是不可或缺的关键因素。较之康德的先验主体,伽达默尔强调了历史中的主体对艺术经验形成的重要作用,更好地显示了对历史中的人的能动性的张扬,有助于人类精神文化的繁荣。

  

  (四)

  

  伽达默尔站在哲学的高度来阐述他的艺术理论,从他的艺术理论反观他的哲学,我们不难发现他对人的关注和重视。他探究的是人的世界经验和生活实践的问题,整个世界在隐喻的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个文本、被理解者、被阅余,姓活个世界上,不可要去理解、阅读这个世界,理解行为构成了此在的有限性和历史性。以一些评论对伽达默尔的疑难来反问:世界有最初的意义吗?或者有一^客观的标准来规范我们对它的认识吗?如果有,那么雌代代的人为何还要_地去追问和寻找?如果有,世界怎么显示它的丰富?从癖者的角度思考显然不能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而从伽达默尔解释学的观点去看待这些问题,却能给予我们较大的启发。对a:界问题的追问,或许只有人的积极参与兰、创造才能使这个世界更显丰盈,人的存在所具有的意义才能得以解答。


曹伟芳(广西师范大学,广西桂林54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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