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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一篇萌芽上的文章

发布时间:2023-12-08 00:48

求一篇萌芽上的文章

  少年
  我认识大东的时候是1995年的夏天.当然,是一个夏天.夏天在我们这个
  北方城市是干燥且强悍炎热的,它不像南方那样闷热无比让人觉得自己身
  处一个环境随时可以长出霉斑.在我们这里,夏季常常是像一块发烫的石头
  干干硬硬,手指一碰就滋滋冒响,光是想象就已经汗流浃背.
  我在这样一个季节,放了漫长暑假,被天天出去跑生意的父母锁在家里,
  看红遍大江南北老少咸宜童叟无欺的<新白娘子传奇>,一箱泡面,一箱冰
  棍一台电视机,一个暑假.大东家就是这样的夏天的某一个下午搬到我家
  隔壁.
  那天,先是早晨的鞭炮声把我吵醒,继而是一个中年妇女操着热闹的本
  地话指挥搬家工人搬东西。我拖着一脸的睡意从六楼往下看,正好看见大
  东懵懂的大脑袋,他正拎着一捆破书往上看,目光相遇,我立即像一个偷窥
  形迹败露的人一样把头缩近来.
  晚上七点,大东妈妈带着大东来敲我们家的门,她来得很不合时宜:这个
  时候我家的大人一般是在外面请客户吃饭,他们要吃的到很晚再转战其他
  的娱乐场所比如KTV洗浴中心,90年代我们那里好象还不曾有"商务会馆"
  这东西.我是托着一碗泡面走到门口的窥视孔前,大东妈妈毛茸茸戴着塑料
  卷发器的狮子头就出现在窥视孔里.
  "我爸妈都不在,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我连门都没有开,我回家的时候听见大东妈妈用本地话在门的那边絮絮
  叨叨现在的小孩子都如何如何没有礼貌,并且以我为反面教材教育大东不
  要怎样怎样.我暗自心里骂她三八,从我懂事起我妈就教育我不要同陌生人
  讲话不要吃陌生人东西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我见人见得多了,不要看他们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啊,都恨不得捅
  你一刀,现在这个社会,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还小,听妈妈的没错."我妈经
  常是擦着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大钻戒给我讲这些做人的道理.
  但我总忘记我亲妈的教导,比如她让我放学早点回家做作业,我阳奉阴
  违放学以后在原子里玩玻璃弹珠,我总是瞄不准很近的那颗,反而是距离一
  米以上的打得准些.再比如她不让我跟陌生人哪怕是小孩说话,她总怕她的
  大胖儿子被人卖了挖心抠肾做黑市买卖,可那天在旁边看了我很久的大东
  终于忍耐不住骂了我一句"笨货",然后躬亲师范教会了我如何在最有效距
  离打中敌人最大那可里弹珠,我就义无返顾地认识了这个高人.
  后来大东就常常跑到我家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妈不让他在自己家呆着
  ,可是大东的妈妈好象不曾担心在我妈眼里外面摩肩接踵的坏人把大东抓
  了,我还为此羡慕了大东好一阵.可是大东,总是恬不知耻地吃掉了我囤积
  的方便面里面最好吃的那一碗海鲜面,然后留一份红烧牛肉面给我.当时我
  作为一个伪善又爱面子的小孩,总是假装大方地说你吃你吃没关系不够了
  再拿.可是在心里已经将他家的所有人包括桌椅板凳全都诅咒了一遍:吃死
  你!
  我们两个人窝在房间里一直看电视吃泡面或者偶尔打打魂斗罗直到大东
  那个戴着塑料卷发器的妈在楼道里喊大东回家吃饭.后面,我就又陷入了夏
  日傍晚到夜间的孤独.我的父母大部分时间醉心于他们越做越大的生意,没
  完没了的钢材和没完没了的钞票.我有时觉得我还不如他们的盘条和钢锭

  重要,也许不到一百斤的我被捆起来卖了也不如钢材值钱.以前我常为此感
  到失落,但是自从大东搬来.这种失落感忽然就没有了,大东的父母和我爸
  妈好象也没有什么不同:大东妈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天天打麻将跳舞给大
  东作饭就是她的全部工作:大东的爸爸是个挺让人害怕的人,他是我活到当
  时乃至现在认识的唯一真的法医,现在想想,这个男人的样子已经模糊,好
  象挺像一个胖胖的喜剧明星,我回想起他,脑子里晃动的也全是那个戏剧明
  星的影子——关于死去的人,你不能有太多印象了.那时,我害怕大东的父
  亲,虽然他长得很有喜感,但是一想到他那双手也许在几分钟前还翻过尸体
  ,把它们剖开再缝上,或者连缝都不缝,我就不寒而栗:这个男人身上有死
  人味.
  整个暑假,空气里弥漫着暖味的热气.
  八月中旬某天,大东没有来找我玩,我带了一口袋的玻璃弹珠去敲他家们。大东妈妈开了里面的木门。她只穿内衣内裤站在防盗门后面,这一次,她破例没有带所料卷发器。我觉得十分尴尬,对于穿内衣的女人,我还太小没有足够经验应付。
  “大东在不在?”
  “他去奶奶家了。”大东妈妈面无表情。
  我的眼睛不知该往哪放,就只好往门里看,不小心就看见房间里面虚掩的卧室门里一个正穿衣服的男人,那个男人有一双毛腿,好像穿了毛裤一样。那不是大东的爸爸。大东爸爸是个体貌稀少的胖子,他光着膀子在楼底下纳凉会让人误以为是个肥女人穿了白丝绸衬衣。
  大东妈妈顺着我的视线回头,当她意识到我看见了什么的时候,就“砰”地关上了门。我站在门口,百无聊赖。
  我用大东交我的方法边打弹珠边想:怎么大东还有个奶奶?她有个给死人开膛的儿子是多么吓人的一件事啊。我已经忘了大东家里的毛腿男人,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懂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
  但我之所以记得那天,是因为我妈回来得很早,她从楼下的土堆里一把拎起正趴得像个青蛙一样瞄准洞口弹珠的我,直接从楼下院子拎到六楼我家的浴室,一把把我按进水里三下两下扒光我的衣裳给我洗澡。

  “你怎么搞得跟个泥猴似的?”我妈恶狠狠地把几乎半瓶洗发水全都倒在我头上,大力抓起来。她开了水龙头把我冲干净,然后裹一块大毛巾使劲揉然后说:“赶紧穿衣服跟妈出去吃饭。”
  我来了精神,我妈很少带我出去吃饭,今天的忽然让我顿时感到了母爱。“乖儿子,今天你爸爸请市领导吃饭,人家全家都来,他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你好好陪他玩,听见没有。”我妈蹲下来跟我说话,态度诚恳。我顿时垂头丧气,我估摸出一些道理:请我们家吃饭的,我就可以随便欺负他儿子,我妈顶多骂我一句“淘气”;我们家请人吃饭的,他儿子可以随便欺负我,我妈还得恶狠狠地踹我屁股。
  那天晚饭不欢而散,因为我趁大人在雅间推杯换盏时候和领导儿子话不投机半句多了一下,我跟他说我打弹珠是“全校一踹”意思就是我们学校没有比我更强的勒----其实是把大东的绰号移在自己身上。然后某领导的儿子就白了我一眼说我吹牛。我们就吵了一架,后来我仗着身体上的优势揍了这个臭小子。虽说后来某领导说没关系,但我妈还是从领导夫人心疼得目光中得到了启示,当场就给我一高跟鞋,以示警戒,并信誓旦旦晚上将有一顿胖揍等我。
  本来这样的晚上,我是应该得到一顿打的,我妈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已经音熟什么本是该下的,像这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事情可以算在折损里。但利润确实可以翻倍。可后来我应感谢大东妈妈帮我逃过了这劫。

  只找到这篇的
  好像是少年

求萌芽上的一篇文章<<春野>>全文

  因为年龄的增长 ,小时候那双能看见满世界新奇的眼睛,功能逐渐退化.或者眼前的这一切边的越来越寡味了,反正新野不知道这个年怎么过,都只会让人提不起精神来,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不停不歇就是几千年,也该到腻味的是候了.
  新野站在院子里,拿出手机给惊蛰拨过去,呼啦啦的大风夹着清新的野气,一股老儿的从新野的手机传到她耳朵里,新野大声的喊着:“惊蛰,给你听听我们塞外草原的大风的声音多带劲!” 惊蛰就闭上眼睛认真的听着。她的眼睛在这聆听中看见了她爱的男人。他高高大大的站在那塞外高袤的草原上,嘴里呼出一团团乳白色的水气,坝上的大风在宽阔的肩膀上拍出一片耀眼的太阳,而一转眼这片太阳就在惊蛰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新野妈在屋里喊到:“新野回来吃饭了!”新野对着花筒响亮的亲了一下惊蛰,挂了电话就跑进屋里。妈说;“赶快洗手吃饭,刚蒸出来的馒头,今年的新白面。刚才给惊蛰打电话了?”新野笑嘻嘻的说:“妈你咋知道啊?”妈就瞪者他:“看你一脸美的都快找不到北了,还能有啥事。”新野一抬腿坐在炕上,拿起一个大馒头大口咬下去:“恩真香,妈这白馒头就是香。我在学校里就吃不上这么好的馒头,南方上顿下顿都是米饭,我想馒头都快想疯了,南方的米也不好吃,没有咱们这边的米劲道。还有就是他们那边的碗也不好小的跟酒盅似的,那是小气啊。那次去惊蛰家吃饭,她家用的也是那样的。我看人家吃一碗就停筷,我也就抹抹嘴不好意思在吃了。结果没过一会儿我就饿的跟猫抓一样,从她家出来我马上就到小馆子里吃了一顿。妈再给我一个馒头。对了,妈,我跟惊蛰说了让她明年冬天到咱家过年让她看看咱北方的大雪。她说她长这么大还没看见过雪呢。妈你知道不南方的雪下的按叫磨叽,湿不眦啦就化了特别不爽。”
妈笑眯眯的看着儿子狼吞虎咽:“慢点吃,别噎着,又没人跟你抢。”新野又说:“妈等明年呀,多腌点咸菜。‘惊蛰来了就给她做酸菜熬山药。”妈埋怨他:你看你,人家闺女了给人家做这个吃,成什么样子啊?”新野就笑了:“妈你不知道她们那边吃不上这个稀罕着呢上一次在一个饭馆里吃到了把她香坏了,不过没咱们自己做的味道。”新野妈就跟着笑了:“行,你说啥就是啥,明年惊蛰来了管她吃够。” 回想起来,新野和惊蛰的相识相恋显的有点俗套,简直就是一出老牌的“郎才女貌”的戏文。公子满腹经论与小姐一见钟情,后花园私定终身,之后公子上京赶考殿前中的状元衣锦还乡,与小姐共结百年之好。一切都是热闹而顺利发。即使现在所有的喝着进口碳酸饮料在网络中泡大的摩登男女,心里也有这么一段古老的戏文,沉浸在千百年的黄月只中,咿呀呀的唱出悠扬的调子,说到底中国水土养大的人,骨子里面都是传统的。更何况中文戏的学生呢,他们更希望在眼前活生生的演出这场戏。于是就切切的寻找男女主人公,居然还真找到了。

寻找《萌芽》里的一篇文章?

我给你提个建议,你去买一本2005年《萌芽》杂志的最后一期,那上面有一个总目录。然后你对照这个总目录去买你需要的那期,这样就可以了。网上可能是没有的。如果你买不到,一是可以跟《萌芽》杂志社联系,如果幸运,他们会有书邮寄给你的。我给你他们的电话吧。如下:。二是跟朋友试试看借一本,我想你身边一定有人有的。

找一篇萌芽上的文章

那文章叫《红双》……

《红双》{《萌芽》六月刊 王若虚}
红 双

这个世界上阻止未成年人吸烟的主要力量具体到生活里有这样三种:父母,教导主任,肺癌。
然而,对于学生来说,父母的监管力度只限于在家里;肺癌则过于遥远,远得像世界和平真正降临的那天,于是暂时忽略不计。至于教导主任,庞然觉得,他们都是傻瓜。而那些被教导主任抓住的学生,他们更是傻中之傻,简直不配享受香烟这种东西。
庞然抽烟,庞然未成年,但庞然未被抓住过。
每天庞然坐着公车路过那些职校,看见一群和自己一般大小的职校学生就在离校门口不到十五米的地方吞云吐雾地聊天,他就会想到自己学校那一小撮瘾君子窝在厕所间里点打火机的样子。
你看,同样是未成年,形容他们可以用“群”,而庞然他们要用“撮”——这不是数量的问题,这是意识形态高度的表现。庞然知道那群人能在校门口抽烟,是因为他们学校的校门口不会有马平川那样的老头子监视着空气当中的烟草颗粒活动状况。
马平川是庞然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
庞然到目前为止念过三所小学两所初中和一所高中,见过八个教导主任,马平川无疑是第二厉害的(顺便提一下,第一厉害的那位以前是个侦察兵,庞然初一那年他死于肺癌),不是因为他的拳脚、智慧、观察力或者体态容貌上的威严,而是他的鼻子。
他们说马平川上辈子是只狗,不是一般的狗,而是警犬。假如你刚抽完一支尼古丁含量超过七以上的烟,就算你扔掉烟蒂的第二秒钟就把一根绿箭或者荷氏放进嘴里大嚼特嚼,只要经过马平川周身半径一点五米范围内,他肚肠里的警报器就会作响。庞然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自己学校总有些傻瓜在进校门前都要抽支烟,所以马平川从未失去展示自己鼻子那超人天赋的机会。
金子般的未成年人抽烟法则第一条:不要在早上抽烟。
原因是:尼古丁会从早上七点沾附到你的衣服上,一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才完全消散。
当然,马平川不会抓到每个抽烟的学生,因为那些学生不会什么都不做只从他身边经过。假如你这里有一千六百名学生,其中八百个男生,撇去绝对值得信任的不会接触尼古丁的那三百个(班干部、书呆子诸如此类),那么,上帝保佑,你就永远有五百个嫌疑人。
庞然就在这五百个人里面,并且安然无恙。

庞然抽的是红双喜,简称红双。
烟就像人,也分三六九等——红双是全世界普通老百姓生活水平的代表,上去是富人的熊猫中华,下去是民工的中南海大前门。未成年人抽的也大多是红双,不过不是因为消费水平,仅仅因为它是全上海最容易搞到的烟。
曾经有个笨人为了扎台型,带了包黑魔鬼来学校,抽了四口不到,那股浓烈又富有性格的味道就把马平川从楼上引了下来。
金子般的未成年人抽烟法则第二条:不要抽味道太有性格的烟。
原因是:前面已经说过案例了。
假如你想要隐蔽的抽烟,你就必须了解香烟的特性,无论是理性的,还是感性的。
庞然对于香烟这东西最早的感性认识,是在初中二年级。那年他们班有个男生在学校附近的自行车库被混混拗分,因为身上油水实在不多,那些冒着生命危险出来工作的人很不满,就拿烟头在他脸上烫了个小疤。
这个不幸的人就是后来的典卫诚。
三年之后和庞然同校不同班的的典卫诚受了雄性激素分泌过于旺盛的影响,脸颊上过早的出现了胡茬,并且是很大一片。有了这么多胡子的典卫诚从来不剃,官方理由是越剃会越多,但庞然的理解是他想对自己左脸颊上的伤疤和昔日的耻辱欲盖弥彰。
因祸得福的是,这样的典卫诚只要不穿着校服进任何一家大型烟草酒类集团的营业点,都可以搞到他看得到和买得起的任何烟草产品,不必出示身份证。按照这个优势,典卫诚本来可以成为学校众多瘾君子的英雄,因为只要托他一下,你就能买到琳琅满目的香烟而不必担心是假的。
但是,这所学校知道典卫诚抽烟的不超过两个人。其中之一的庞然对此负有直接责任,当初他只对典卫诚说了一句话:你要是希望他们被老马抓住后咬出来、然后每次出事都第一个受怀疑的话,那你就加入他们的圈子。
典卫诚不是什么老老聪明的人,但跟着庞然呆久了,也就不会很笨。他明白,鼹鼠若是见了太阳,那就永远都吃不到蚯蚓了。所以,当其他烟民躲在厕所里胆战心惊的摸打火机时,这两个人却悠然地在文体楼顶楼天台抽烟。
当然,天台也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还有其他学生,不过和他们情况不同,是情侣。天台不算很大,但小情侣们依旧故我地依偎在角落里着做些半苟且半亲昵的事情。有鉴于大家做的事情都是在学校地界上明令禁止的,所以心照不宣,你们抽你们的,我们亲我们的,大家相安无事,谁都不会无聊到管别人的闲事。
每次两个人在上面抽烟,庞然都会带四五个橘子,不单是为了丰富内容,更重要的是,橘子皮挤压后喷出来的油性液体的强烈气味能掩盖烟草味,橘子本身的味道也可以去掉些口腔里的烟味。不过为了保险,最后都会喝上一小口装在矿泉水瓶子里的白醋漱口。至于衣服上的味道,天台的风总是很大的,相当一部分尼古丁都随风而去了。
这个方法唯一的缺点就是,别人会总以为你是山西来的。庞然的同桌孟菲思不止一次说过,你和你同学就不能中午不吃小笼生煎么?
庞然知道孟菲思怕酸,连番茄沙司都受不了。不过庞然更知道的是,孟菲思有个很老辣的舅舅,姓马,叫马平川,就在他们学校做教导主任。
庞然觉得虽然孟菲思不是马平川的亲女儿(从名字就看得出来,孟菲思是外烟的名字),但不能确定孟菲思没有遗传到一点马平川的鼻子基因。更不能确定孟菲思会不会出卖自己的同桌,向老师或者舅舅告发庞然。
全校最狡猾的烟枪就坐在教导主任侄女的边上,就好比鼹鼠躲在狐狸爪下的泥土里,绝对是种讽刺。
换句话说,这就是命。
因为这个原因,庞然从来不把烟盒带在身边,也不放心让做事情老慢半拍的典卫诚保管。这时项璞就给他出了主意:把烟盒藏在通往天台的楼道上的红色防火箱后面。那个地方很隐蔽,平时清洁工也不会去擦,手往后面一伸就能够到,就算被发现了也不会查到他们身上。
项璞是这所学校里第二个知道庞然和典卫诚抽烟的人。他是庞然以前的隔壁邻居,今年高三,忙着考复旦。项璞虽然不抽烟,但很乐得给自己的小兄弟出主意,而且人品很好,是庞然信得过的人。橘子啊醋啊的也是他的创造,因为他在化学班,他妈又是化学老师。
当然,没有庞然的谨慎和镇静,也是不行的。

庞然和典卫诚暴露那次庞然自己也没想到。
那支红双抽到一半的时候典卫诚手笨,扔给他的橘子高了,落到天台的另一边,庞然心了骂了一句,起身到另一边去拿,一开始也没在意角落里的一对情侣,反正平时见多了,谁知弯身下去捡橘子的时候听到一声“呀”,才抬起头一看,嘴里的烟立刻落了下来,在天台上被风吹出好远。
孟菲思和一个男生搂在一起的样子事后在庞然看来很好笑,像只小兔子,只差没竖起两只长耳朵。但当时庞然的神情也不怎么好看,两只鼹鼠般的小眼睛也睁得巨大,只差没露出大龅牙(他没长)。
那天午自修的时候两个同桌了一年多的人都特别不自在,孟菲思的修正液笔帽钢皮尺小本子每过五分钟就会落下来一次。而庞然则自始至终都左手撑着脸,因为孟菲思就坐他左边,不过今天没有抱怨他嘴里的醋味。两个人一下午没说话。包括英语课的对话练习,两个人也各看一边,幸好老师没点他们起来示范。熬过下午四节课庞然要留下来做值日生,看着空荡荡的同桌椅子才松了一口气。
未料他做完苦役背着书包刚提着一塑料袋垃圾要往楼下走,孟菲思不晓得就从哪里冒了出来,生硬道,庞然,我有事跟你讲。庞然也不是什么软脚虾角色,想,去就去,谁怕谁。
孟菲思在自行车停车场站了一会儿,说,今天中午的事情,你就当没看见吧,我也当我没看见。
庞然想这自然最好,点点头,道,我中午哪儿都没去,什么也没看见。
孟菲思点点脑袋,继续说,但你以后不许去天台了。
庞然咳嗽,问,为什么呀?凭什么你能去我就不能去?
孟菲思咬咬嘴唇,讲,你在那里我就是不自在。
庞然倒吸一口凉气,说,你当你在那里我就自在了?没办法,全校就这么一块地方老师不会查,忍忍吧,以后我就在天台东面,你就在西面,井水不犯河水,我走的时候吹声口哨,你别过来,这样就不会撞见了。
孟菲思想不出别的办法,也只有点头。
其实本来庞然很想问问她是怎么跟那个男生勾搭上的,因为在庞然的概念里孟菲思就应该是那种好好读书好好传闲话的女孩子,自己做作业,上学不迟到,考试不偷看别人,也不许别人偷看自己,体育课长跑老是不及格,按时睡觉,按时吃饭,按时回家,并且一辈子按时下去:按时结婚,按时生子,甚至按时来例假——就像上海卷烟厂里生产出来的千千万万的红双喜烟卷儿那样,统一规格,统一长度,统一价格,统一外表,统一内容,统一焦油量,只不过点燃的时间不同,抽完后火光熄灭的时间也不同,仅此而已。
但庞然终于没有问。
男人的嘴嘛,吃饭是主要,抽烟是次要,亲吻是次次要,有时候说话反而是不必要的。
十七岁时的庞然就是这么想的。

庞然最后那次从马平川眼皮子底下溜过,是那天中午,他和典卫诚在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抽了两支烟,刚收起烟盒和打火机,忽然毫无预兆地,马平川进来了。这家餐馆东西不错,所以,教导主任也偶尔会光顾一下,点一碗面或者几笼生煎。
庞然不喜欢“偶尔”这个单词,它往往意味着表象的揭穿和不幸的开始,尤其是偶尔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庞然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烟头压在鞋底下,左手拿起桌子上的醋壶倒了一些醋在自己的空碗里,像喝汤一样自然地喝了一口。那家餐馆用的是镇江醋,再好不过。坐在对面的典卫诚动作比他晚了三秒钟,等他用醋漱完口再咽下去时,马平川刚买好东西坐到他们边上。
老师好。庞然拘谨地说了声,典卫诚也跟着点了下头。
马平川看看他们校服上的校徽,也只是点个头,开始埋头吃东西。庞然和典卫诚不失时机地离开那家餐馆。走到街拐角,典卫诚松了一大口气,庞然却拿出一块湿的餐巾纸递给他,道,用这个擦手,仔细擦,还有袖子这里。
典卫诚一看,纸巾上浸着的还是醋,不知道庞然是什么时候弄的。典卫诚说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是冲着我们来的呢。庞然嘴上说怎么可能,心里却也在怀疑,不会是孟菲思这丫头出卖自己吧。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对,一来孟菲思知道万一自己被抓住了,肯定会把她的事情抖出来,那绝对是发疯的行为,孟菲思应该只会祈求上苍保佑庞然依旧安然;二来真要抓他们,马平川不会挑这个时候,学校天台不是更容易下手么?
多虑了。
吃完饭典卫诚他们班级搞班会,只剩下庞然一个人去天台抽烟。大概因为就一个人,庞然这烟抽得不惬意,刚扔了一个烟头,就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典卫诚的脚步声庞然是听得出来的,没有这么轻,项璞也不会那么有空,所以很警觉地盯着拐角。
出现在庞然面前的是孟菲思,面色死灰的孟菲思。
庞然当时脑子里有十万个为什么在旋转,想从这女孩脸上看出什么玄机来,手悄悄伸向那个装醋的瓶子,万一马平川出现在她身后的话也好立即行动消灭罪证。但孟菲思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讲,你,能给我一支烟么?
庞然原本准备拿瓶子的手抽了一下。
金子般的未成年人抽烟法则第三条:不要让小姑娘在你面前抽第一口烟。
原因是:她们会咳嗽流眼泪抱怨,总之很烦,关键还在于,她们可能会浪费你一根好烟。尤其假如她是教导主任的侄女的话,如果哪天被主任知道了,你会死得比任何地下烟民都难看。
不过庞然还是给了她那支烟,年轻人总是会做些疯狂的事情。出乎意料,孟菲思很熟练的点上烟,吸了口,然后让烟她从鼻孔这里喷出去,又老练的把烟叼在嘴角——一旁的庞然看的下巴都要落下来了。
很奇怪吗?孟菲思看看他的下巴,问道,我抽烟肯定比你早,你信不信?
庞然收起下巴,点点头,下巴再度落下来。
孟菲思又抽了口,讲,我爸是个老烟枪,一天两包,我小学三年级就偷偷抽了第一口烟。
后,来呢?
被他发现了,然后狠狠地打了我一顿。
庞然耸耸肩,说,那你就不怕今天回家被他……
孟菲思抖落烟灰,打断庞然说,他死了,肺癌。
庞然怔了许久,忽然道:以后还想抽烟的话,烟盒就在楼梯拐角的防火箱后面,抽完了记得放回去。
不问我为什么抽烟?
猜都能猜到,今天就你一个人,失恋了呗。
孟菲思勉强笑笑,掐灭那根红双:他是坏人,比抽烟的人还要坏的坏人。
谢谢。庞然给自己点了一根。
不客气——走了。孟菲思起身,往出口走去。
庞然忽然想起来,回头朝她喊道:来点橘子皮和白醋吧!
孟菲思没转身,凭空挥挥手,开门下楼。
庞然看着距离很近的天空,忽然觉得很没意思,掐掉抽了一半的烟,也早早的离开文体楼。

当天下午典卫诚就被抓了。
庞然不清楚典卫诚被抓的细节,因为典卫诚在教导处办公室里呆了足足有两个小时。庞然当时在上体锻课,正在操场上打篮球,事情是一个刚去过教导处办事的学生干部告诉他的。庞然的第一个反应本来是要冲去班级的,但还是先冷静下来,去了文体楼一趟,没有在防火箱后面找到烟盒。
庞然跑到教导处办公室门口,当时门口已经有不少学生在等着看热闹。过了一会儿门“吱呀”的开了,首先出来的是年级组长,然后是脸色发白的典卫诚,跟在后面的就是马平川,以及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如果庞然没记错,那是典卫诚的爸爸。
典卫诚走向教学楼大门的途中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庞然,他看了他两秒钟,原本煞白的脸色忽然变得通红。年级组长驱散围观的学生,庞然跟着散开的学生离开,听见两个显然是典卫诚班级的学生交头接耳,说典胡子好好的居然就在厕所间被抓了,马平川够神,不过看样子没有交待什么,嘴够硬,看不出来。
等两个人转过拐角,身后的庞然已然不在。
当时孟菲思在教室里,几个不愿意上体锻课的女生都在教室里看书写功课。孟菲思则是因为心情不好。庞然忽然猛地拉开她身边的椅子的时候孟菲思吓了一大跳,皱着眉毛莫名的看着一脸杀气的庞然。
是你说的吧?典卫诚,还有防火箱。
你说什么啊?!孟菲思发觉教室里的人都诧异的看着他们。
是你说的吧?和他分了,就不用顾及了——为什么不把我也说出来?不相信典卫诚会不说?还是给同桌一个面子?
莫名其妙。孟菲思不理他,埋头写东西。
庞然一把扯过她写的东西,“唰”撕成两半,右手食指指着孟菲思,许久,转身,走出教室,直奔教务处。
庞然没看见自己身后逐渐远去的孟菲思落下无声的眼泪。

庞然从教务处出来的时候是个明天将被宣布领受口头警告处分的人,但却一身轻松。
当然也有人不会轻松了,比如孟菲思。
庞然回到教室理书包的时候班级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但他桌子的另一头,什么东西都还没理,都摊在桌子上。
有人出来,有人进去。
庞然闻闻自己的手掌,淡淡的橘子味,已经弱到很难察觉。他把孟菲思的东西往桌子另一端推了推,把书包放到桌面上,忽然有人敲门板,一看,是项璞。
来,来。项璞见教室里还有几个人,便朝他招招手,
庞然放下手头的东西,跟着他去了男厕所。项璞确保每个格间都没有人,才从衣袋里拿出一盒红双喜塞到庞然手里,讲,快藏好,今天中午抽光了你们藏的烟,这是我刚买的,还你。
庞然脑子“咯噔”一下,讷讷问,我们的烟,是你拿的?
项璞点点头,道,最近压力实在太大,就想抽几根烟,你们那里的烟不多,一不当心就挺一根了,我不好意思留一根给你们,就都拿走了,自修下得晚,所以刚从小烟摊买来,本来想放老地方,但听说小胡子被抓了,就没敢放,直接找你来了——对了,你可要当心啊,马平川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庞然呼吸不协调,看了他许久,问,典卫诚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项璞看看门口,讲,那是,学校都传遍了,怪典卫诚运气不好,今天中午我在天台遇到他,一起抽烟,结果他的烟头不小心烧到了胡子,我们都没在意,嘿,马平川这老贼,那个老辣……喂,你小子去哪儿?!
庞然第一次在教学楼里跑那么快。
教务处,门紧锁。庞然眼见四下无人,深吸一口气,奋力一跳,双手攀上气窗窗台,像做引体向上一样把脸举到气窗口。里面没有要找的人,只有一个老师边看报纸边值班。
同学,你在干吗?!
庞然跳回地面,恍惚看见是一个老师打扮的人站在那里,却根本不理睬他,向自己教室方向跑去,后面的老师大叫:喂,大楼里不许奔跑!!
去你妈的!!庞然不回头,却响亮地回应了他一句。
这一句值一张严重警告处分。
庞然不知道那个人是校长。
庞然就算知道了,也照骂。
那天精神和肉体遭殃的人有很多,比方说有个男生和新交到的外校女生逛街,命不好,选了条不幸的线路,在一条弄堂口偶然遇到一个人。那个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上来问他要不要香烟。
男生说对不起,我不抽烟。说完觉得对方面熟,加上也穿着校服,估计是学校里认识的。
那人像是没有听到,重复说,朋友,买包烟吧。
男生有点懊恼,眼前这个人不是神经病就是在开玩笑——可惜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再说一遍,我不抽烟,琳,我们走,别理这个人。说完正要走,对方却拉住他的胳膊,说,你不抽烟,但你一定会收下这种烟。
男生觉得好笑,甩开他的手,问,你倒说说,什么烟我一定会要?话刚说完他身边的女生便尖叫了一下,因为她的新男友被那个人打倒在地。
这一拳虽然力道不大,但打得很准,正中下颚,男生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庞然说,这种烟,叫孟菲思,味道可能有点烈,你要小心。

天要越来越冷了。
庞然站在傍晚的车站,双手插在衣袋里,轻轻左右摇摆着自己的身体。
车子许久没有来,等车的人有很多,未必挤得上。
庞然的右手口袋里攥着两张纸,上面有他熟悉的字迹,每次考试的时候他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清,但字迹的主人每次都不轻易给他看到。
那两张纸是放在他之前未理完的书包里的,是专门写给他的,可惜,没有写完。
其实那两张纸原本是一张,但是却被一个坏人撕成了了两半。
写信的人,她的心,应该也像这两张纸一样吧。
庞然决定不等车,他要走着回家。
庞然今年十七,庞然抽烟,庞然未成年,庞然从未被抓住,但庞然是个笨蛋。
庞然回忆着在那两张纸上看到的每一个字,如此美丽,第一次。
他路过一个小专卖外烟的烟摊,烟贩子不管他身上那身校服,很期盼的看着他,等着他插在衣袋里的手伸出来,拿出一张十块钱,指着自己面前的木板上的琳琅满目,发话。
令人失望的是,男孩什么都没做。
在庞然发愣的时候,两个外地人来买烟。烟贩暂时忘却庞然,忙着生意。等他将钱收进自己的腰包,再抬起头来时,庞然已经不见。但他却发现自己的木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包烟。
那烟肯定不是他自己的,因为他只卖外烟和雪茄。
但那种烟他却再熟悉不过,因为全上海都能看见这种烟,八块钱一盒,叫做红双喜。
简称,红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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