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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特罗兄弟的“政治遗产”

发布时间:2016-07-06 17:57

  切·格瓦拉出生于阿根廷,协助菲德尔·卡斯特罗取得了古巴革命的胜利,最终在玻利维亚被政府军杀害,直至30年后遗骨才被发现并由古巴政府运回,以国葬的规格安葬在他生前战斗过的圣克拉拉。如今,街头、店铺,墙上画的、身上穿的,处处皆是格瓦拉,注定了他将是古巴永远的传奇。

 

  不久前,法国总统奥朗德访问古巴,成了数十年来首位以元首身份访问古巴的西方领袖,还与古巴前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会面。

 

  菲德尔·卡斯特罗对古巴人的意义非同一般,美国中央情报局曾动用数百种手段对其实施暗杀。在菲德尔·卡斯特罗将权力移交给弟弟劳尔·卡斯特罗之后,古巴也出现了一系列新变化,而民众面对这些改革措施的反应十分复杂:有人张开双臂欢迎;有人用黑色幽默表示怀疑;有人持悲观态度;有人选择离开这个国家。

 

  革命前的古巴是由美国打造的

 

  什么是古巴?站在古巴,最直接的感受是:不论历史跌宕起伏、孰对孰错,它留下的现实,就是西方文化成了古巴文化的主要根源,而革命前的现代古巴,更是美国和美国文化一手打造而成。

 

  在哈瓦那,拉邦达的萨尔瓦多堡,西班牙人的防海盗城堡上,一排齐齐的大炮还刻着产地西班牙巴塞罗那1796年的印记。从1776年至1791(恰好是美国独立战争起点到法国革命之间)建立的总督府里,还保存着西班牙总督为准备迎接西班牙王室、按照马德里皇宫布置的殿堂。总督府是最富历史内容的地方,如果说,里面放满了古巴历史上能够引以自豪的精美古董,那么,它们全都是来自欧洲的精品,来自法国,来自意大利,当然,也来自西班牙。连同总督府的建筑本身,虽然可以加上古巴式的定语,但是,这就是典型的巴洛克建筑;在哈瓦那的国家美术馆里,古巴美术史就是西方美术史的一部分,写实开始,走向现代派、印象派、抽象,数量有限,不乏精品。油画就是他们的国画

 

  殖民地古巴和北美的英国殖民地一样,和母国关系存在类似问题。他们没有在母国的参政权,却有高赋税。比起北美英属殖民地,西班牙移民在古巴翅膀长硬的过程相当缓慢,在美国独立于英国的一百多年之后,古巴精英们才开始造反、要求独立,先是打了10年,死了五万人,在1878年签下合约停战。再一次起事,领袖是独立战争最受推崇的英雄,也是今天在古巴处处可见其画像的何塞·马蒂,他当时已是纽约的一名记者,却偏从流亡的美国返回祖国,投身独立战争,他回去才6个星期,就在1895519日战死沙场。但独立战争经历漫长曲折、大起大落之后,似乎终于有了起色。

 

  古巴在独立战争下动荡不安,18981月,美国为保护动荡战局下的侨民利益,派缅因号军舰前往古巴,停泊哈瓦那港。3个星期后的215日,军舰大爆炸,1/3船体被炸毁,立即沉没,266人死亡。美国归咎于西班牙殖民当局的策划。此前,美国基于自己的独立经验,民间已长期弥漫支持古巴独立的情绪,缅因号事件更激发了这种情绪,最终导致420日美国国会通过决议中的泰勒修正案,要求西班牙撤出古巴,并且授权总统使用武力。国会同时宣告,美国无意并吞古巴,宣布古巴有独立权422日,美国海军封锁古巴港口。424日,西班牙向美国宣战,次日,美国也向西班牙宣战。美西开战。当年1210日,交战双方在法国签下《巴黎条约》,不是宣布古巴易手美国,而是宣布古巴独立。美西战争插在古巴内战的混乱之中,三年后,稳定下来的1902年,美国正式向古巴和平移交,古巴自此独立。

 

  自此,开启了近六十年的美古关系密切时期。它的开端,正值美国工业革命后的危险期,在美国各种法规还没有跟上、劳资冲突不断,极端左翼冲击美国社会,造成社会不安,美西战争中的美国总统麦金利,已经被无政府主义极端分子刺杀身亡。近六十年,从一百多年前的上世纪初起,直至一战、二战和冷战,是世界巨变、美国也巨变的那一段时间。在这关键的近六十年里,美国依靠自己的制度优势,走向成熟、成功走出了自己的危局。可是,古巴并不具备这样的制度能力,而古巴在美国推动下发展,速度还要快得多。

 

  独立前,古巴只是西班牙王国的一个远方奴隶种植园,世界上1/3的糖来自古巴。古巴在美西战争前三年才完全废奴,是个近乎后古代社会。美国的切入,使它直接切换到现代社会。现代古巴的塑造,就是美国文化的延伸。在文化上,古巴接受美国毫无困难,他们的文化源头同样来自欧洲。哈瓦那就在那五十几年里急剧膨胀,形成了今天的面貌和规模。两国的文化源头都是欧洲,但美国的母国是理性思辨著称的英国,而古巴的母国是极端左右分裂、热血沸腾的西班牙。它也没有美国建国时的那一批冷静探索制度、又自律甚严的政治精英。显然,要独立运作一个民主制度,古巴还不具备条件。

 

  古巴引入了有限的美国式民主政治,小小古巴,连国会大厦也参照着美国,抄了一个壮观的古巴版。

 

  两个距离如此之近,面积和制度差异又如此之大的国家,在高速巨变的时代相遇相处,对那个不成熟的小国,充满危机。古巴急速发展,美国的企业家和冒险家们也蜂拥而至,如果说,在美国的制度规范下他们受到越来越多的制度约束,那么在这里他们更可以为所欲为,例如,贿赂官员就有极大空间,呈现出许多现代化快速发展中的负面效应。暴利成为古巴政治家的最大诱惑,还间或以暴政维持暴利。今天回头去看,说实话, 在上世纪初的那一刻,是独立对古巴更有利,还是让美国持续托管一段,容许美国更为严格的制度延伸至古巴、维持和巩固一段更有利?并非就不是一个问题。但是,那是历史的宿命,国家要独立,民族要解放是那个时代小国们最起码的自尊心。

 

  于是,如同美国在反射英国的制度思考,政治不成熟的古巴,也在反射热烈而政治不成熟、左右分裂对立的西班牙源头;在试图模仿美国制度的同时,也间断发作、有样学样地重复着西班牙军人起事干政的传统模式。反复动荡之后,古巴革命前的最后一任政权,落在了鲁本·富尔亨西奥·巴蒂斯塔手里,而他正是理解古巴革命的一个关键。

 

卡斯特罗兄弟的“政治遗产”


  卡斯特罗兄弟闹革命

 

  巴蒂斯塔活脱就是古巴历史,一个有着中国人、印第安人、黑人血统的苦孩子。在甘蔗园当过收割工,他刻苦勤学,在21岁就进入军队,很快升为将军的秘书、助手,熟知军队运作。他曾参与推翻暴政,以中士领袖身份领导中士起义、推翻临时政府。古巴政权也曾一度落入激烈反美的社会主义者手中,在巴蒂斯塔参与的几度震荡之后,他在1940年合法被选为总统,在当选总统之前的七年里,他一直是古巴的军事领导人。在第一次担任总统的四年中,巴蒂斯塔表现得颇为开明也颇具执政自信心。他当政期间,媒体可以批评政府,有一定程度的司法独立,他推动妇女参选和一系列社会福利保障。平衡左右,一度深得民众爱戴,曾被看做是民族英雄的政治家。日军对珍珠港袭击三天后,巴蒂斯塔的古巴政府就对日宣战,之后对德、意宣战,他领导的古巴,曾经是二战期间美国的亲密合作者。1942年,他曾把佛朗哥政权称为法西斯,认为拉丁美洲应该支持联合国决议去对佛朗哥的西班牙开战。

 

  在这个背后,是巴蒂斯塔似乎弄得国库账目不清的局面。四年后,他选的接班人参与竞选也未能成功。他至少完美实现个人计划,离婚、带新妻子去了美国,过优越的生活,再生四个小孩,其中两个生在美国。

 

  1952年,巴蒂斯塔不甘寂寞想重返政坛,但是,当年的民众支持已经不再。他看看没有希望,于是西班牙病发作,在1952310日,大选3个月前,巴蒂斯塔领兵政变成功。他有以前执政期算是不错的记录,更因为世事难料,当时已经处在冷战之中,美国对近邻更有是否能和美国良好合作的考量,所以立即承认了巴蒂斯塔政府。而巴蒂斯塔既以军事政变开端,想来是再也没有讨好选民的必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完全抛弃自己过去的一切进步面貌,从一个原来还有点左右平衡的努力,转为只顾及中上层利益,当然包括了主要是来自美国的外资企业、外国庄园主的利益。这些企业家在美国制度下受到约束,在这里约束并不存在。开赌场的黑帮也随之而来,行贿巴蒂斯塔政府。

 

  在巴蒂斯塔接任的时候,古巴贫富差距已经极大,1/3贫困人口,社会撕裂,而巴蒂斯塔并不作改善的努力,社会不公平状况日趋严重。古巴有极度繁荣、快速发展的一面,也有极度贫困的一面。而巴蒂斯塔变得强硬而专制独裁,废除宪法,面对反对声音,一律残酷镇压以待,和他的第一总统任期相比,已经判若两人。

 

  巴蒂斯塔执政七年下来,自然天怒人怨。反对他的人可以说各种派别、比比皆是,菲德尔·卡斯特罗的七二六运动只是其中一支。美古长期关系密切的另一个明证是,古巴各派政治人物,失意时都会流亡美国。菲德尔·卡斯特罗也不例外,他在1953726日推翻巴蒂斯塔的尝试失败(这也是所谓七二六运动组织名称的由来),他被判刑,两年后由巴蒂斯塔大赦释放,他随即去墨西哥准备继续革命,革命非常关键的筹款是去美国筹的。

 

  最后,巴蒂斯塔对反对派的镇压越来越残暴,已经到了谁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即便还在冷战最紧张时期,肯尼迪在竞选总统期间,还是强烈抨击了艾森豪威尔政府的古巴政策,认为美国不应该再继续支持巴蒂斯塔政府。

 

  到了这个地步,古巴人要推翻巴蒂斯塔,大多美国人早已经一点儿都不奇怪,甚至都在等着他被推翻。菲德尔·卡斯特罗与弟弟劳尔·卡斯特罗、切·格瓦拉等人一起,又一次卷土重来,终于在1959年获得成功。

 

  古巴实现真正独立

 

  在美国和古巴将近六十年的关系密切时期,不论政治关系如何,从文化上来说,当时美国的几乎所有元素,都以压倒性优势渗入和占据了古巴。从各类产品到体育、棒球,从艺术到文化,从建筑到绘画,从自由的市场经济、企业文化到社会建构,从专业团体、民间团体的构架,到教会、学校、俱乐部等等。因为近年来,革命前的古巴精英阶层,几乎都有能力把孩子送去美国读书,读高中的都很多。文化上血液里的改变,已经根深蒂固。今天,站在西班牙人留下的古堡上,隔着窄窄海峡,眼前就是那个美丽哈瓦那的全景。今天哈瓦那85%的建筑,是在那个美古关系密切时期建造起来的。

 

  进入哈瓦那市区,街头跑的汽车,一多半是美国50年代的古董车,如时光凝固、恍如隔世。

 

  直到今天,古巴人提到革命,都要不断强调,他们的革命和东德、东欧国家有本质不同,他们不是苏联在二战后占领、由外部输入的革命,古巴有自己内在的、需要革命的理由。这也是卡斯特罗再教育国民的古巴革命合法性:前政权的各种问题和暴政,是革命的理由。实际上,这里隐藏着一个思维陷阱:哪怕有万般理由改变旧制度,还是有一个引进怎样的新制度的问题。在暴政面前,人民有推翻它的革命权利,可是,它并不因此就赋于新政权天然合法性。接下来,还是有新政权何去何从的问题:是进步,完善法治,造福大众,取得自己的合法性;还是重复暴政甚至更退步、彻底抛弃法治、变成另一个暴政?

 

  把革命解释成一个奇怪的、不可冒犯的圣词,认定那个通过革命拿到政权的政府,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只是一种诡辩。其实在巴蒂斯塔倒台那一刻,美国人和古巴人一样,都并不清楚,新政权到底何去何从。

 

  谜底很快揭晓。新政权立即掠夺了全部外资企业、以及四百多家古巴人辛苦创业建立的私有大企业。私有土地、房产等等,大规模的财产被所谓收归国有,私人俱乐部和私人学校一律关闭,这些都不在话下,典型例子,就是一个古巴朋友很激动地讲着这样的故事:革命后的一个周末,银行关门,在周一银行重开的时候,宣布旧币作废,开用新币。这倒也算了,令人崩溃的是,只有价值200比索的旧币可以兑换新币,超过的钱就全部自动转为废纸。当时古巴穷人的确难有两百比索的存款,但是中产阶级、小业主、专业人士、知识阶层等等,拥有超过两百比索的还是大有人在。显然,这不是在法律框架下的改革,而是颠覆法治的退步。这种以革命的名义对个人资产的掠夺,不论赋予多么正当的借口,不论经过多少年,最后还是会回归常识的判断。

 

  菲德尔·卡斯特罗的架势一拉开,富人、知识分子感觉这个国家已经没理可讲,开始大规模的逃离。这已经是1959年的冷战高潮之中,这样的革命已经屡见不鲜,这也是美国当时不敢轻易支持古巴变革的原因:变出来的很可能更糟。

 

  上世纪50年代,美国是古巴糖最大的出口市场,古巴进口商品的76%来自美国,古巴90%的电话电力设施和服务都是美国公司在做。但是,古巴的单一经济已经打破,一个新行业,古巴旅游业蓬勃发展起来,古巴成了美国人的度假天堂。菲德尔·卡斯特罗当年的雄心就是真正的独立自主,不论政治、经济,都不要依赖外国。首先是没收美国等外国资本和企业。西方人都是可疑的,关上国门成一个封闭国家,游客就此绝迹。所以在古巴聊起来,古巴革命的最大受益者之一,就是美国游客掉头转去的墨西哥坎昆了。

 

  国门一关,菲德尔·卡斯特罗就向国民宣布古巴的真正独立成功。

 

  独立显露尴尬的真相

 

  1991年,苏联突然解体,古巴鸵鸟式自欺欺人的独立立即显露尴尬的真相:多年来,古巴只是苏联的一个附庸。理解古巴的要点:它是一个小小岛国,到今天人口才一千一百万。苏联出于冷战的战略需求,养着这个小国,以比国际市场更低廉的价格大量收购古巴糖,给它低息贷款,更进一步加深了它的单一经济模式。它只是苏联东欧经济圈中的一个甘蔗园,不论在经济上还是政治上,远不是有自尊的独立政权。

 

  作为附庸国,母国一旦消失,它即刻进入前所未有的困难时期。古巴官方给了一个名称叫和平特殊时期。在1991年那个转折点,苏联主导经济圈的经济互助委员会也一起倒了,古巴顿失30亿到40亿美元的经济援助,遭遇史无前例困境。到1993年,粮食和副食品极度短缺,平均口粮是20磅到25磅之间,有整整一年,1/3的日子靠喝糖水度过,有五万古巴人因为缺乏维生素视力出问题。医院里,医生护士常常缺席,地方上的内务部人员和警察也常常顾不上监督反革命和刑事犯罪,大家都找吃的去了。能源供应不足,GDP跌至原来的30%。不仅公共汽车经常开不了,古巴的民众表示,当时拖拉机开不动,只能要求大家下乡像牲口一样拉犁。不仅如此,单一经济下,它不能生产自给自足的粮食;没有硬通货,也无法从国际市场买到吃的和生活必需品。那是长达三四年的大饥荒。一个古巴建筑教授出示了自己的两张照片,一张是夫妇二人今天的旅行照,满面红光;一张是特殊时期中,饿得干瘦干瘦。

 

  不论冷战哪一方,有一种深深的误解:古巴被苏联援助了30年,在同一个意识形态之下,应该关系很好。苏联解体、也就是苏古脱离时,是不是很依依不舍?共同的意识形态是不是很大程度决定了国家关系、民众感情?

 

  一位古巴民众表示,在突然断奶的那一刻,对古巴当然是立时三刻就生死攸关的晴天霹雳,但是熬过去之后,古巴人庆幸这样的脱离。这里有国家领导层和民间的不同原因。对古巴的误解,通常都是领导人掩盖了自己百般矛盾的心态,习惯以拉美式的夸张表现政治自尊,对外界传递了误导的信息。古巴领导人,尤其是菲德尔·卡斯特罗的讲话,激情四射,也坚硬的给人留下类似朝鲜的印象。

 

  实际上,古巴的转变从苏联解体就开始了,每天都在变化中。

 

  就领导层的苏古关系来说,古巴革命其实很晚,1959年才革命。在猪湾事件以后,它才痛下决心进入苏联阵营。所以,那已经是60年代初了。而两国合作,其实不断发生摩擦。仔细去看,主要是两国地位不同。古巴在苏联极其主导的经济互助委员会庇护之下,就像古巴人在古巴政府安排之下的地位差不多,有口基本的饭吃,但苏联不希望它有政治自主权。革命后,古巴领导人还非常年轻任性,不管不顾的拉丁脾气上来,就一定坚持输出革命。除了切·格瓦拉在玻利维亚颇为个人化的输出革命之外,古巴自作主张地向安哥拉、纳米比亚、尼加拉瓜、埃塞俄比亚等国派出军队,军事支持了古巴领导人认为是正义的一方。例如1975年,古巴向尼加拉瓜派出三万五千个士兵,介入他们的内战,连招呼都没给苏联打一个。而苏联毕竟是个大国,要考虑冷战中的大局平衡,并不希望大局不稳的时候,就在自己无法掌控的地区全面开花。对苏联来说,古巴只是全局战略下的一枚棋子,例如,苏联在古巴部署导弹。在和美国谈判之后撤出导弹,并不需要古巴同意。在撤离导弹同时,还要求古巴交回以前援助古巴的一些其他武器,这使得古巴领导人认为,苏联根本无意在古巴受到威胁时,尽老大哥的责任保卫古巴。

 

  在民间,就是另一回事了。古巴对俄罗斯的民间文化接受度远不如中苏之间。古巴在近六十年的美古特殊时期中,已有美国文化先入为主、深深扎根,而热情奔放的拉丁性格、音乐舞蹈,其风格和俄罗斯的深沉厚重差别太大,在革命前,古巴和苏联风马牛不相及;革命后虽然也派了不少留学生去苏联,但是,在古巴民间,俄国文化几乎了无痕迹。一个古巴退休女教授说,有一次一个苏联人拥抱我,然后,竟然哭起来,对古巴人,这个太不好理解。苏联人给我们留下了什么?”她说,几栋难看的建筑而已!”哈瓦那有一栋巨大无比的现代建筑,是苏联时代留下的,状似机器人,被古巴人频频嘲笑。反倒是苏联解体之后,普京说俄国人在古巴那么久,连一栋东正教教堂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在他的要求下,古巴政府才拨了块地,建了一栋完美的东正教小教堂。

 

  苏古走近后,从1962年开始,古巴就实行基本食品和生活品的配给。这个购买配给品的购物证,一直保留和使用到今天,今天的古巴人还在用它购买低价配给品,多数人还是靠它过着非常简陋的生活,古巴人把购物证叫做俄国本子

 

  革命初期逃亡者留下的一切私人财产全部没收后,部分分给了穷人,大量赤贫人口受益,自此古巴平等地为每个人提供一个最基本生活保障,也没有任何生活富裕机会,听上去,革命的诡辩理直气壮,失去最多的是外国企业和10%的富人,但是穷人受益了。而破坏法治的恶果,是开启了政府可以为所欲为的先例,最后侵害每个人的利益。

 

  光鲜的旅游广场后面是大片破败不堪的好房子

 

  不仅是物质生活匮乏,还有集体化、再教育和改造。19616月,菲德尔·卡斯特罗在为时三天的知识分子会议上宣布:革命的,什么都可以;反对革命的,一点都不行!”可是,什么是反革命?法律上没有界定。不久,一批专栏停掉,一些杂志关门。在猪湾,有个国家博物馆,古巴人笑着说,在拉丁语里,这应该是野猪湾。那是刚刚革命之后不久,一批逃亡的古巴人不甘心被掠夺,在美国的支持下,一次失败的打回来的战争。猪湾事件之后,当时才七百万人口的小国,古巴政府却立即把几万人送进监狱,虽然其中大部分很快被释放,但是到1965年,菲德尔·卡斯特罗承认,还有两万政治犯在押。批评政府和提意见都可能入罪,古巴人当然会问,这和被革命推翻的巴蒂斯塔暴政,区别又在哪里?不久后,古巴政府又以征兵名义办军事化劳改营,勒令报到接受再教育,一下就又关了几千人,而且人数不断增加,直到被应征接受再教育的作家、教授越来越多,1967年,引发古巴作家艺术家全国联盟强烈抗议,菲德尔·卡斯特罗才宣布解散了劳改营。

 

  更有生活的无数限制和困扰,例如想买点东西,随着领导人对意识形态不同时间的不同感觉,私人摆个小摊卖点菜的自由市场,一会儿可以,一会儿又要取缔。1968年,继革命初的没收大企业,又有五万五千个小业主的那点小业,被国家以一句国有化就掠夺干净。还有,古巴每个城市家庭都只容许有一个住房,多余的都在革命初期被没收。

 

  革命后的古巴号称90%以上的人都拥有私人住房。但一个建筑教授说,其实这些住房产权不明。因为你可以住着,不交房租,但是没有买卖和出租的权利。

 

  再细聊下去,大多数古巴人都有一肚子关于房子的苦水,有的老人爬不动楼梯不能住楼层了,有的孩子大了要结婚,都只能以千奇百怪的办法换房,换得千辛万苦。再有,房子既然说不是国家的,就没有人管修。而国家工资给的基本保障真的是很基本,修房肯定修不起。所以,哈瓦那光鲜的旅游广场和旅游街区后面,就是大片大片破败不堪的好房子。也就是说,革命前,都是非常好的公寓楼,几十年只用不修,普遍破旧。不少房子破到接近废墟的程度。

 

  冷战宿敌关系融冰

 

  古巴和美国复交后,古巴首都哈瓦那市内响起庆贺的钟声,连学校也即时停课。有民众表示:对古巴人而言,就像得到一注氧气。他们期待着艰苦的生活可随经济松绑而改善。

 

  有民众则表示国内的情况很差,人民亦非常气馁,两国关系正常化足以为逾千万人民带来新希望。

 

  在美国禁运之下,古巴物资匮乏,在当地连一颗洋葱都算是奢侈品,当地人期望将来若解禁,粮食供应可改善;而更多的美国旅客到访亦有助振兴经济。

 

  早在2007年,时任古巴代理领导人劳尔·卡斯特罗暗示可以接受同美国的关系改善及潜在的会谈机会,但要在2008年的美国总统大选之后。在2008年,劳尔成为古巴总统,20091月,奥巴马入主白宫。

 

  在同年310日,美参议院通过一项关于部分解除美国对古巴制裁的议案,修正了对古巴禁运法。同年4月初,美国众议院代表团访问古巴,成为奥巴马就任以来首个访问古巴的具有官方身份的代表团。413日,奥巴马宣布一系列放宽对古巴限制的措施,其中包括解除对古巴裔美国人前往古巴旅行以及汇款等的限制。美古关系出现松动迹象。

 

  古巴出现的这些变化,都出现在劳尔·卡斯特罗任上,劳尔·卡斯特罗在20114月的古巴共产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正式接替其兄长菲德尔成为古巴党政军最高领导人,在他接掌政权之后,通过推行一系列经济改革措施提振经济和人民生活水平,并废止领导人任期终身制,而这也是美国所一直想要的。

 

  但为避古巴政权而流亡至美国的古巴人,却感到气愤和沮丧,直斥奥巴马出卖他们。

 

  在一海之隔的美国迈阿密小哈瓦那社区,住了不少流亡的年长古巴人。他们被古巴政权夺去房产及生意,不少人每天期盼卡斯特罗兄弟的政权垮台。两国复交后,当地有数十人示威指摘奥巴马背叛他们,出卖为了古巴自由而战的人,有人说:我们不应该与独裁者打交道。古巴裔迈阿密市长雷加拉多直斥美国还未迫使古巴开放民主选举,已向这恐怖分子国家倾尽所有。但也有年轻一代在美的古巴人比较务实,希望家乡的亲人过得更好,有民众举牌支持奥巴马的决定,一度和示威者发生口角。

 

  去年12月,在美古两国关系正常化一年后,奥巴马就曾经表示,在两国的双边关系取得足够的进展,他也能在古巴会见反对派的前提下,希望在今年前往古巴访问。当时,古巴外交部的一名官员的回答是,欢迎奥巴马前来古巴访问,但是他不应该干预古巴的内政。

 

  今年218日,美国官员表示,美国总统奥巴马将在未来几周内前往古巴访问,此举象征美古这两个冷战宿敌关系融冰。这次访问将是美国80多年来现任总统的首次创举。

 

  奥巴马几周前国情咨文演讲中说,50年的禁运并没有让古巴取得民主领域的进步,反而降低了美国在拉美的影响力。他说现在应该承认冷战已经结束了,所以应该解除对古巴的禁运制裁。

 

  对于未来的古美关系而言,要想有所改善,首先需要打破现有在古巴国家安全和社会开放之间人为的默认矛盾,减少乃至消除开放即意味政权生存遭到威胁的内在假设。这要求来自古巴的变化,也要求美国这个最重要的近邻释放出善意。

 

  作者:林达 来源:时代人物 20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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