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学的比喻运用研究

　　比喻在中医学中有着广泛的运用，通过喻生理、喻病理、喻四诊、喻病名、喻药物、喻方剂、喻治法等，使抽象概念具体化，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深奥邃的道理通俗化，证候描述形象化，多学科、多角度挖掘中医学深奥的学术思想，是传承创新中医学的一条重要途径。

　　中医学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智慧结晶和文化瑰宝，产生于自然科学不够发达的古代，缺乏实验等具体量化数据指标。在其长期医疗实践过程中，为了解释说明人体复杂的生理病理现象，进一步指导临床的诊断与治疗，以便通过形象思维的方式，强调经验直觉，较多运用比喻、形容的手段与方法，使抽象概念具体化，复杂的问题简单化，深邃的道理通俗化，证候描述形象化⑴，从而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帮助理解、启迪智慧，将脏腑功能特点表述的更加鲜明，将复杂的病证变得简明而易于分辨，使富于哲理、深奥艰涩的中医药理论变得生动而浅显易懂。

　　1喻生理

　　《灵枢·病传》曰：“明于阴阳，如惑之解，如醉之醒。”何谓阴阳？《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指出：“阴阳者，血气之男女也；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水火者，阴阳之征兆也。”形象表述了阴阳这一抽象概念，并将其引入中医学领域来说明人体生命现象。

　　肝象木而喜条达，心象火而炎上，脾象土而生化，肺象金而清肃，肾象水而润下。此乃据五行学说形容五脏的生理功能特点。

　　《素问·灵兰秘典论》在描述人体脏腑的地位和功能时，巧妙地用古代“朝廷”的设置来比喻身体王国中主要脏器的作用，如心主宰精神、意识、思维、情感活动，被喻为“君主之官”；肺辅佐心脏（君主）调理气血，被喻为“相傅之官”；又因其覆盖于心君之上，象封建帝王镶有美丽锦纹的伞或车盖一样，故又有“华盖”之名；肝因其喜条达而恶抑郁，为刚脏，喻为“将军之官”；脾胃主运化腐熟水谷，称为“仓廩之官”；肾藏精主骨，称之为“作强之官”；又如大肠为传道之官、小肠为受盛之官、膀胱为州部之官、胆为中正之官、膻中为臣使之官等，既明晰了各脏腑的作用，同时又把脏腑之间互为关联而成为一个整体的中医思维凸显出来。

　　对人体不同部位的生理功能特点，《灵枢·营卫生会》概括为“上焦如雾，中焦如抠，下焦如渎”，还有《灵枢·五色》从古代建筑格局方面比喻人体各部，即“明堂者，鼻也；阙者，眉间也；庭者，颜也。”

　　2喻病理

　　中医认识病因，采用的是辨证求因的黑箱方法，如将具有眩晕、震颤、抽搐等动摇不定症状以及病位游移、病情变幻无常等特点的临床表现，用自然界善动不居的风来借喻，称其病因为风邪，用寒冷冬季水冰地坼借喻寒邪的凝滞、收引等致病特点，它如湿邪重浊、粘滞，燥性干涩，暑性升散，火性炎上等。内生“五邪”病机理论更是在比喻联想的基础上而形成。金属乐器以中虚为用，完整者其声清响，于是，将声音嘶哑因为感受外邪所致者，称为“金实不鸣”；将属于虚证者，喻为“金破不鸣”。对于脏腑精气极度衰竭的假神，则被比作“回光返照”、“残灯复明”。

　　3喻四诊

　　面部望诊，《素问·脉要精微论》形象地记述了平人有华无病、无华将病的面部色泽变化，即“赤欲如白裹朱，不欲如赭；白欲如鹅羽，不欲如盐；青欲如苍璧之泽，不欲如蓝；黄欲如罗裹雄黄，不欲如黄土；黑欲如重漆色，不欲如地苍。”《素问·五脏生成》对病色之善色、恶色则描述为：“五脏之气，故色见青如草兹者死，黄如枳实者死，黑如炱者死，赤如杯血者死，白如枯骨者死，此五色之见死也。青如翠羽者生，赤如鸡冠者生，黄如蟹腹者生，白如豕膏者生，黑如乌羽者生，此五色之见生也。”阴虚者喻为颧红如妆，黄疸阳黄面如橘皮，阴黄面如烟熏。

　　其他诊法更是较多的运用了比喻手法来描述症状特征，舌诊中地图舌、镜面舌、猪肝舌、水牛舌、覆盆子舌、豆腐渣样舌等；闻诊的声如拽锯、喉中有水鸡声、犬吠样咳、癫痫发作的六畜之声以及嗅气味之烂苹果味等；问诊症状的腰沉重描述为腰重如带五千钱，柏油便、鸭溏、尿如米泔水、尿如洗肉水样等；脉诊恰当使用比喻，使指下难明的脉象有了形象的分辨，既可意会又可言传。浮脉如循榆荚、如水漂木，沉脉如石沉水底，紧脉如牵绳转索，弦脉如按琴弦，滑脉如盘走珠、如荷叶承露，涩脉如轻刀刮竹、如病蚕食叶，芤脉如按葱管，革脉如按鼓皮，脉象微弱欲绝以蜘蛛丝形容，还有偃刀、转豆、弹石、雀啄、屋漏、解索、釜沸、鱼翔、虾游等真脏脉，其比喻都很贴切。

　　4喻病名

　　通过人们熟知的事物或现象，借喻病证的复杂表现，使其变得生动而易于把握。乳岩（癌）肿如堆栗，或如覆碗，深者如岩穴，凸者如泛莲，把乳岩症状形容得极为形象。它如惊悸，如人将捕之；耳鸣如蝉、如潮；水肿病人睑如卧蚕状等等。尚有鹅口疮、糠疹、崩漏、虾蟆瘟、麦粒肿、羊羔疯、鹅掌风、牛皮癣、鹤膝风、蛇串疮、蛇头疔、奔豚、骨蒸等。

　　5喻药物

　　女贞子，此树耐冬，青翠不凋，状如贞女之守操，故名大黄，荡涤肠胃，喻为将军；甘草调和诸药，又名国老；泽泻，利水甚速，功如泻泽；桔梗载药上行，称为舟楫之剂；淫羊藿其疗效确切，亦名仙灵脾。另有白头翁、射干、狗脊、牛膝等，皆是根据其植物形状特点运用形象的比喻而命名。

    6喻方剂

　　常以君、臣、佐、使等级称谓，来比喻药物的主次配伍原则。并把用药之法十分巧妙地比喻为用兵之法，将驱邪用药与克敌用兵相比，此类说法甚多，诸如关门留寇、搜风逐寒、回阳救逆等。“大青龙升天而行云雨，小青龙鼓波而奔苍海。”把大青龙汤偏重于发汗、散水、清热，小青龙汤偏重于行水、宣肺、下气，两者不同之处形象而直观的描绘出来；白虎汤清解气分热邪，似虎啸风冷，故名；玉屏风散可治表邪自汗，因为其功用有似御风的屏障，而又珍贵如玉，故名；它如泰山磐石散、金锁固精丸、禹功散、仙方活命饮、真武汤等。

    7喻治法

　　清·吴鞠通《温病条辨》指出：“治上焦如羽，非轻不举;治中焦如衡，非平不安；治下焦如权，非重不沉。”成为非常实用的温热病治疗大法。宣肺法治疗肺气不宣而致小便不利，称为提壶揭盖法；使痢疾之邪由里出表的逆流挽舟法；增液生津治疗大便秘结的益水行舟法；在填补肾水基础上，少佐桂、附以引虚火归肾的导龙入海法；将一般的清解热邪称为扬汤止沸法，而把荡涤肠胃的泻下热结喻为釜底抽薪法等，均是运用生动贴切的比喻使中医治法变得活灵活现。《素问‘四气调神大论》指出：“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乱治未乱……夫病已成而后药之，乱已成而后治之，譬犹渴而穿井，斗而铸锥，不亦晚乎。”则是通过形象的比喻，强调了“治未病”的预防思想。

　　综上所述，比喻在中医学中有着广泛的应用，从而使中医理、法、方、药变得生动有趣、形象直观，使一些原本不易把握理解的内容变得通俗而简明，也更加丰富了中医学的文化内涵。虽然不能说没有比喻就不可能有中医学，但的确由于比喻的运用使其更具中医之美。对中医学比喻运用进行深入研究，多学科、多角度挖掘中医学深奥的学术思想，是传承创新中医学的一条重要途径。

　　作者：郭延东(南阳医学高等专科学校高等医学教育研究室，河南 南阳，4730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