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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列斯科夫《一个村妇的一生》中宗教苦难观

发布时间:2023-12-10 04:55

  【摘要】“苦难”作为当时俄国19世纪社会现实图景的底色,是现实主义文学中的主要母题,对俄罗斯文学中苦难意识相关领域的研究也成为进一步探索俄罗斯文学内涵的有效途径。笔者考虑到东正教思想对俄罗斯文学创作的深刻影响,因此结合东正教对苦难意识的解读,通过阅读顾生根所译的列斯科夫短篇小说《一个村妇的一生》,分析该作品中所体现出的宗教苦难意识,希望通过对该部作品的分析,进一步了解19世纪俄罗斯文学作品中所体现的苦难意识,以及这种苦难意识对俄罗斯民族性格的影响。


  【关键词】列斯科夫;宗教苦难观;民族性格;一个村妇的一生


  引言


  每个国家每个民族发展至今无不是经历了重重苦难与艰辛,而俄罗斯更是一个命途多舛的民族,纵观其历史,苦难仿佛一直没有远离这片广袤寒冷的土地。作为俄罗斯历史的折射,俄罗斯文学在世界文学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而“苦难”也成为了俄罗斯文学中的恒久母题,尤其是19世纪,仿佛每一位文学巨匠都在打造自己的“苦难”篇章。俄罗斯文学作品中的苦难主题多来源于对当时现实生活的写照,但怎样看待苦难,也就是俄罗斯文学中所传达的苦难意识,却是与深入俄罗斯人民骨髓的宗教文化密切相关。


  1.宗教苦难观对俄罗斯文学创作的影响


  “俄罗斯是一个有着深厚宗教信仰的民族,俄罗斯的宗教文化也深深的影响着俄罗斯的文学发展和文化内容”①。作为基督教的一种,东正教思想早已根植于俄罗斯民族精神中,同時也为俄罗斯文学打上深深烙印。俄罗斯人民对东正教的信仰和19世纪充满苦难的民族历史奠定了19世纪俄国文学中的苦难基调,而东正教文化中的苦难观也自然而然地对俄罗斯文学创作中的苦难意识产生了重要影响。


  东正教把一切都归结于对上帝的信仰,服从上帝的意志是最首要、最根本的。基督教是苦难之宗教,苦难思想也是东正教伦理学的核心。东正教倡导苦难是有益的,承受苦难是基督徒美德之基础,是清除罪恶的唯一途径。东正教的崇拜核心是对基督的崇拜。耶稣顺从的积极的走入苦难的根源,与人们一起承受苦难,而基督徒要将基督耶稣视为榜样,与耶稣一同承受苦难。在他们看来,受难者往往是像基督耶稣一样的圣人,苦难虽然带来折磨和牺牲,但唯有忍耐到底,才能获得拯救。正是因此,俄罗斯人民习惯夜里向上帝祈祷和倾诉,通过祈祷上帝的同情和宽恕来体现自身对苦难坚韧的态度,而后再一次次如涅槃般获得重生。


  俄罗斯许多伟大的作家深受东正教苦难观影响,吸收了宗教苦难意识精髓,并在此基础上结合自身经历和感悟,在自己的创作中体现出对“苦难”本身的思索,通过一个个典型受苦难人物形象,诠释着作者自身对苦难的解读。例如:托尔斯泰《复活》中的涅赫留朵夫为赎回自己年轻时所犯下的罪孽,主动承受苦难,随玛斯洛娃一同奔赴流放地;陀思妥耶夫斯基《罪与罚》中的拉斯柯尔尼科夫向人类的一切苦难膜拜,甘愿流放到西伯利亚用苦役来救赎自己的罪孽;索尔仁尼琴《古拉格群岛》中通过“我”在劳改营饱受了精神和肉体的折磨,最后得出启示:“苦难是由透着深刻的生活悲剧性的此岸走向彼岸宁静、和谐世界的桥梁”②。


  作为作为19世纪俄国不可忽视的经典作家之一,列斯科夫与以上几位作家在苦难文学主题的创作上存在相似性,即所描述的苦难意识均带有诸多宗教元素,这一点在他早期的短篇小说《一个村妇的一生》中体现的较为明显。


  2.《一个村妇的一生》中所体现的宗教苦难观


  尼古拉·谢苗诺维奇·列斯科夫出生在一个乡村的小官吏家庭,他的一家都是基督教信徒,从小他便受到浓厚的东正教信仰氛围的熏陶。在19世纪60年代列斯科夫的早期创作中描写了农民贫苦和艰难的生活,抨击了农奴制的腐朽落后,但他与却不提倡武力推翻沙皇,而是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希望通过继承和发扬传统的东正教文化来解决当下问题,因此,他的许多作品都带有宗教文化背景。他创作了多篇优秀的现实主义作品,其中包括《一个村妇的一生》这部描述农奴制废除前农奴女儿娜斯佳悲苦一生的短篇小说。


  《一个村妇的一生》(Житиеоднойбабы)(1863)又名《穿树皮鞋的爱神》讲述了十七岁的农奴女儿娜斯佳被贪财狠心的哥哥科斯季克逼迫嫁给白痴,婚后抑郁成疾。家人以为她中了邪,将她送到村医克鲁什金处去治疗。在获得短暂的平静后,娜斯佳爱上了有妇之夫斯捷潘,并与之私奔,二人因没有证件被警方扣押,娜斯佳在狱中产子,婴儿却因早产而落地早夭,斯捷潘也在狱中染病身亡,被遣返的娜斯佳受尽折磨而精神失常,终日游走于山间田野,最后冻死在寒冬的树林中。


  2.1将苦难视为常态


  基督教认为所有的苦难是上帝安排的,对苦难的顺从和忍耐才能获得救赎。基督教的这一苦难意识首先在《一个村妇的一生》中主人公娜斯佳的母亲玛芙拉·彼得洛夫娜身上就体现的尤为明显,文中第一章节对她的描述是这样的:“......父亲生前一辈子在折磨母亲,直至把她逼的时常胸闷气短。而玛芙拉是个贤惠的女人......丈夫死后,她悲伤的恫哭不止......”③,母亲玛芙拉在苦难面前是典型的顺从和隐忍者,直到在女儿痛苦嫁人的第二天,她仍“独自个儿点着一支劣质的黄蜡烛,跪在圣像面前,一边不住地磕头,一边抽抽嗒嗒地哭诉道:“美好的时日快来吧,我们的耶稣基督在遭受苦难”④,这一切都反映了宗教苦难观对当时俄国农民的影响,对他们来说苦难是生活的常态,而基督耶稣这位理想榜样有助于他们忍受尘世的痛苦和折磨,祈祷是与上帝沟通的方式,无论在日常生活中还是在困境中,人们都习惯找上帝,祈祷是农民生活的一部分,正是苦难使主人公们祈求上帝的怜悯与宽恕。


  在《一个村妇的一生》这篇文章中经受苦难最多的无疑是我们的主人公娜斯佳,面对自己不幸的婚姻,她没有像母亲和嫂子一样顺从接受,而是默默以自己的方式反抗着。在描述娜斯佳的新婚生活时列斯科夫写道:“娜斯佳结婚已有五天了,可是他们仍然一点也不能与她和睦相处......但她常常像躲避瘟疫似的从丈夫身边跑开。夜晚一到,她就时而发热,时而闹肚子疼,躺在炉炕上,甚至屏住呼吸......”⑤。直到后来面对已婚男歌手斯捷潘的爱意,娜斯佳曾一度陷入矛盾和忏悔之中,她感叹:“圣母啊!不幸要落到我这个可怜人头上了”⑥,娜斯佳所经受的苦难不仅来源于苦难中对东正教道德规范的考验,还有她未能经受住考验而违背宗教道德标准的后果。


  2.2在苦难中坚定信仰,完善道德


  在苦难中坚定信仰,带着真善美的博爱去超越苦难,在苦难中使自己的道德完善是基督教的“义人精神”。基督教认为义人因信得生,要投靠耶和华。义人多苦难,耶和华喜爱义人,在列斯科夫看来,“义人精神”不仅来源于宗教教义,它“代表的是蕴藏在俄罗斯民族身上的道德典范”⑦。


  在《一个村妇的一生》这篇文章中的村医西拉·克雷卢什金便是典型的义人形象。列斯科夫借村民之口这样描述的克雷卢什金:“他曾因妒忌心和不慎失手而致使妻子离开了人世...不过他经常帮助我们,给任何人看病都什么也不收...他是个心地善良、宽宏大量的人,因此我们都尊重他...大家深信,他是个圣人,是上帝派来的人”⑧。列斯科夫对克雷卢什金医所生活环境和氛围的描写永远都如此宁静和光明,仿佛这里是留明村最接近上帝的地方,而克雷卢什金是最接近上帝的人,他对娜斯佳说“一切由上帝支配,上帝让我们痛苦我们就痛苦,上帝让我们愉快,我们就愉快...我相信,上帝打发给人的任何疾病都会按上帝的意愿消除的”⑨,他为娜斯佳歌唱道:“上帝,赐福予我们吧,仁慈的大门向我们敞开吧...”⑩。克雷卢什金在苦难的生活中坚定着对上帝的信仰和对娜斯佳以及其他人们的博爱,爱和信仰使他成为贫苦人民的精神榜样,他在苦难中完善道德,探索出一条通往幸福和拯救之路。


  2.3用爱拥抱苦难,寻求心灵救赎


  俄羅斯19世纪文学作品中的苦难意识与东正教文化密不可分,在东正教文化中,祈祷、忏悔、用爱去拥抱苦难才能让灵魂获得救赎,经受苦难的磨砺方能完成自身在精神上的救赎和升华,从而得到心理上的升华和解脱。正如《罪与罚》中的拉斯科尔尼科夫在巨大的痛苦中听从了苦难的象征--索尼娅的劝告,甘愿接受苦难来换取心灵的平静,“这既是对宗教的皈依,也是对苦难的信仰”?。列斯科夫笔下的娜斯佳也在几经磨难后选择拥抱苦难,主动承受苦难,用苦难洗刷心灵。对此文中写道:“娜斯佳认为自己是世界上罪孽深重的人,用最严格的斋戒来折磨自己,祈求克雷卢什金让她到女修道院去,在那里为自己这颗破碎的心寻找一点慰藉”?。然而残酷的现实并没有让娜斯佳得偿所愿,宗教事务所以娜斯佳是出嫁过的妇女而不允许她进修道院,回到克雷卢什金医所后又辗转被送入疯人院...娜斯佳重新回到家时真的变成了精神失常的疯子,每日游走在田间山野,最后穿着铁匠夫妇送给她的树皮鞋,不幸冻死在穆哈诺沃的树林里。娜斯佳死后列斯科夫写道:“我要去戈斯麦利瞧瞧,那里什么东西枯萎了,又有什么在枯萎的东西上长出来了...”?,仿佛是在暗示娜斯佳身体的死亡和灵魂的重生。


  娜斯佳的形象与陀氏《被侮辱的与被损害的》中娜塔莎形象在某些方面存在契合点,娜达莎不顾家人的反对,一意孤行与阿辽沙私奔,“之后非但没有过上幸福如意的生活,反而承受着因爱情而带给她的折磨”?。她们都在悲苦的生活中依然相信爱,一边忏悔着,一边默默承受着爱情带给她们的苦难。娜斯佳在苦难中所表现出的坚韧与爱让她穿越苦难,获得属于自己的心灵救赎,看似顺从苦难,实则是在直面苦难,与苦难默默抗争,这大概也是为何《一个村妇的一生》又名《穿树皮鞋的爱神》的原因。


  3.俄罗斯文学中的宗教苦难意识对民族性格的影响


  19世纪的俄罗斯文学不仅是世界文学宝库中的一颗璀璨的明珠,更是千百年来俄罗斯人民的精神食粮,它像是对宗教精神的补充和延申,不断影响着俄罗斯的民族精神。不同文学作品所蕴含的苦难意识在东正教苦难观的基础上结合作家本人的感悟而不断丰富。笔者结合相关研究成果发现,俄罗斯文学中的宗教苦难意识对民族性格的影响总体大都表现在“超强的忍耐力”和“深深的同情”上。


  “按教会活动家的看法,苦难使人较为敏感的接触到他人的悲伤,加深了同情,培养了忍耐”?。在《一个村妇的一生》中大多数女性形象中。娜斯佳的母亲一生都在默默忍耐,在丈夫的折磨与儿子冰冷的态度中依然勤劳而贤惠的生活,从不抱怨和指责。娜斯佳的嫂子阿廖娜拖着病弱的身子面对土匪般的丈夫一直保持着贤惠的形象。随着时代的发展,现代俄罗斯女人自然不会也如此卑躬屈膝的生活,但这种在困难面前坚韧不拔意志力和忍耐力留存至今,仍是俄罗斯性格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善良的人们在忍耐的同时也能够深刻体会到他人的苦难,并由此生出真挚的同情。在《一个村妇的一生》中面对痛苦的娜斯佳,嫂子阿廖娜“垂下双手。它十分可怜娜斯佳,可是想不出法子祝她一臂之力。阿廖娜自己也是这么一个苦命人,从来也没有得到过任何快乐”?。对娜斯佳流露出深切同情与爱的人还有克雷卢什金的女仆德米特里耶芙娜,“所有病人都十分喜欢她,她也给予大家一样的爱。唯独对娜斯佳,她从第一天就显露出特别的温柔....”?。文中几乎所有善良的人们都对娜斯佳显露出特别的关爱,这源自他们对娜斯佳发自内心的同情,这种同情心与忍耐力是善良的俄罗斯人民在苦难中孕育出来的。因此在俄罗斯文学中体现出的带有东正教色彩的苦难意识也孕育了俄罗斯人民坚忍和富有同情心的民族性格。


  4.结语


  19世纪俄罗斯作家笔下的苦难意识与俄罗斯东正教文化是密不可分的。列斯科夫是19世纪俄国典型的苦难主题作家之一,其作品中所表达的苦难意识也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这在其短篇小说《一个村妇的一生》中体现的尤为明显。通过对该作品中作者对主要人物语言和行为上的刻画分析可知,该部作品体现了东正教将苦难视为常态,倡导在苦难中坚定信仰、完善道德,用爱去超越苦难等苦难意识,使读者从中不仅身临其境的感受到农奴制社会给俄国人民带来的悲惨生活,也看到东正教文化对俄罗斯文学的影响以及俄罗斯文学对东正教精神的丰富和延申,除此之外,俄罗斯文学中的宗教苦难意识也塑造了坚忍和富有同情心的民族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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