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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 藏 品

发布时间:2015-12-11 17:22

摘 要:

关键词:
  奥列格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他的住宅里只有一个房间,房间的两面墙被摆满了空酒瓶子的自制收藏架占得满满的。这些瓶子是装过香槟酒、伏特加酒、白兰地酒、威士忌酒和其它一些酒水的。瓶子的标签上写着日期,而在它的背面贴着一小张纸,注明这瓶酒是和谁及什么理由喝的。架子上的第一个瓶子是十九年前为庆祝莫斯科国立大学文学系毕业时喝的。假如奥列格写日记,那么,这些年他写的日记则要变成多卷本著作。在那里面寻找想要回忆的东西,是非常容易的。现在,只要走近收藏架,从上面拿下一只瓶子,看看标签上的日期,读完贴在上面的小纸,立刻就会在脑海里浮现出这个瓶子所揭示的令人愉快的或是悲伤的事情来。是啊,过去某时曾经装在瓶子里的东西就不言而喻。香槟酒不可以与坏天气相伴,而伏特加酒不能与风流浪漫的约会相随。威士忌酒和杜松子酒是得到很好酬劳的明显标志。
  文学系毕业后,奥列格想成为一名作家。不知是天赋欠佳,还是吃苦精神不足,他没能成为作家,而不得不去厂报工作。在那里待了几年后,他已经不再想看文学作品了,因为在里面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东西:当他还是是一名小学生的时候就有的梦想。有一次,坐在普希金纪念碑旁边的街心花园里,他看见一个同班同学从“新闻”大厦里出来。自从大学毕业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奥列格经常读到他在中心出版物里刊发的报道。这些报道,让托利亚·伊武什金跑遍了整个联盟,也到过国外。报道了全国人民感兴趣的事件和人物。“奥列格”报纸的需求范围只限于工厂的9个车间,他能成为象托利亚一样的记者吗?在文学系里,伊武什金不是最优秀的学生。教师们预示奥列格的前途比托利亚的前途更加诱人。只不过是要运气好,在需要的时间和需要的地方能遇到能帮助他立事的人们。托利亚穿过分开新闻大厦和林荫道式街心花园的大街,看见了坐在街心花园里的奥列格。两人见面都很高兴。送完报纸材料,伊武什金也不急着去什么地方。而奥列格在等一位姑娘,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是昨天在地铁上认识的。她不会来了。他们决定不再继续等了,而要庆祝一下他们的相见。走过林荫道和杂志社大楼,他们在杂志社餐厅里订了一瓶白兰地和一些下酒菜。
  “大笔杆子,老干自己的报纸你不厌倦吗?”托利亚问。
  “象你这个年龄正是做点儿更加重要事情的时候。我们编辑部里正好有一个文学编辑的空缺,我可以把你推荐给上司。” 托利亚担任大众青年杂志特派记者,主编对他的意见很重视。莫非奥列格终于交好运了,能够取得成功?在托利亚的编辑部里说了一阵话和约定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后,一瓶白兰地已被他们喝光了。奥列格把空瓶子装进了衣兜里。于是收藏架上又出现了一件新的阵列品。
  随着在杂志社工作的开始,奥列格的收藏品在迅速增加,并且开始出现了国外标签的瓶子。收藏品的陈列摆放,不是按照所喝酒水的质地,而是按照事件发生的前后顺序。翻看收藏品就象翻看日历一样,能够详细探究这样或那样的生活片断:成功与失败,事务性会晤与浪漫约会。奥列格是独身,所以在烈性饮料中间摆放有装过香槟酒的瓶子。带有“拉丽萨”字样的瓶子占满了一整层搁架。这个系列里第一个瓶子是“新世界”牌。它后面是十个“苏联香槟酒”。接下来,一整行都是波尔图葡萄酒瓶,苦艾酒瓶和其它廉价的酒的瓶子。波兰“皇家” 酒殿后。如果按照标签上的日期判断,这些酒是他在一个月内喝的。在其它搁架上,带有女人名子的瓶子不仅仅是装过香槟酒的。根据酒类品质可以评判一起喝酒的姑娘们。一个奥塞梯姑娘名叫“玛丽娜”。她的模样奥列格记不得了。要是他一高兴把这个瓶子抛进污水沆里,那么,他的收藏品的真实性则被破坏了。
  当奥列格来杂志社上班时,他又重新找回了自信。除了杂志文章和报道,他还能够发表两篇自己的故事和诗作。这里的环境也完全不象在厂报里那样。乘电梯到自己的楼层时,可以同其它编辑部里著名记者交谈交谈。这里,大家都相互认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开始发觉不能遇见一些人了,无论是在电梯里,在出版社的走廊里,还是在餐饮部里。时代开始变化了。“发财”的口号改变了人们的意识。他们忙碌着,有的人置身商海,有的人没有在这方面找到合适的事做而成了酒徒。读杂志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杂志的发行量减少了,而杂志价格却提高了。到后来,甚至连最初的读物也停刊了。
  在他们二十层的青年出版社里,有几层已经关闭了。而那些得到保全的楼层也是很可怜。人们不是象从前那样占了整个一层,而是大家都拥挤在一个房间里。其余的房间已经出租给了商业公司。从前有着上百万发行量的奥列格杂志,现在勉强能维持到四千份。但为了招到刊登广告的人,在版权记录里填写为六万份。优秀的编辑们都各自寻找出路了。托利亚去给一个大商人当顾问了。奥列格来到大街上,试图碰碰“外表华丽”的杂志。有个年轻人在那里看摊儿,象看上上个世纪来的人一样看着他。的确,这些杂志的选题对他是很陌生的。严肃的资料在这些杂志里没有刊登,而只有来自舞台明星生活的时装和流言蜚语。这些明星只是喜形于色,即不照人,也不暖人。读者的性别更换了。如果先前基本读者是男性,那么现在女性出版物挤满了报亭。甚至在诸如这样传统的男性风格的侦探小说里,都很难找到姓氏以“奥夫”或“因”结尾的作者了。为男人出版的刊物只有汽车和电脑杂志。奥列格从来就没有过汽车,所以在汽车杂志里,他毫无办法。最终,奥列格令人惊奇地当上了得以保全的编辑部的主任。可是,那里很长时间没能开展业务了。如果说从前所有读者的来信编辑部都一定给予回复,或者起码把来信转寄给被诉怨的人。而现在,这些来信还没拆封就进了垃圾筐。在刊物的专栏里对信件的需求已经没有了。持续两个月的闲散日子后,奥列格在《纸业制造》季刊弄到了一份工作。除他外,这里还有两个妇女,他们的工作是把来自行家的稿件改成人们喜欢阅读的形式。在这种情况下,允许技术失误。错误没有被看出来。这些文章,除了作者本人,谁也没有读过。确实,他们需要的只是在论文答辩时发表文章的数量。
  有一次,奥列格站正在书店的橱窗前,有个人碰了一下他的背。他回过头,看见一个同他年龄相仿的神甫。他的面孔使奥列格觉得很象某个人。浓密的很少有斑白的黑胡子 不很陌生。“怎么,不认识我了”。奥列格仔细地看看他,最终认出他了。这是沃洛佳·奥斯特洛夫采夫,他们系的团委书记。奥列格犹豫起来,不知现在称呼他“你”还是“您”,以前他们本是要好的朋友。说了一阵话,奥斯特洛夫采夫让奥列格送他到电气列车站。路上,讲述了他成为神甫的事。沃洛佳·奥斯特夫采夫现在是弗拉基米尔神父,在离莫斯科一百公里的小村里有个教区。大学毕业生后,他也尝试过写作,然而由他执笔写成的东西,既没有让他自己感兴趣,也没有使看自己作品的那些人感兴趣。沃洛佳比奥列格大几岁,不是象他一样直接从中学上的大学,在部队服役期满和之前已经有几个职业了。明白自己不会成为作家后,他在这几个行业里试试身手。但没有一个职业适合他。在充满激情的大学生活后,他们所有人都显得很无聊,无精打采。
  有个人从位于莫斯科郊区的小教堂旁路过,出于好奇,他走进了教堂。令他惊奇的是参拜教堂的人不是他以前所想的小老太婆们, 他看见了熟悉的面孔。他们之中,一些是在大学俱乐部里遇见的。当时,耶夫申科、沃兹涅先斯基和罗日杰斯特维斯基来那里朗读自己的诗作。教堂里在进行不同寻常的祈祷。神甫在讲道。很快,可以称其不是在讲道,而是在座谈。他用朴素的语言讲述我们在人世间的处境,讲述人们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神甫说的所有话都比他自己在大学共青团大会上讲的更好理解和更加正确。祈祷结束后,他决定走到神甫跟前。由于没有机会遇见同他类似的人们,他不知道从哪里谈起。几个人围住被人们称作德米特里神父的堂长。堂长依次叫同其谈话的每一个人的名字。看得出,所有人他都认识。只有瓦洛佳默默地站着,不知如何开始交谈。德米特里神父自己注意到了他,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以前在教堂里没有见过他。
    从这天起,瓦洛佳成了永久教民。德米特里神父给他施洗礼。他们相见,不仅在教堂里,而且还在各自的家里。除了宗教,还有对文学的爱好使他们建立起密切的关联。德米特里神父出版了几本书。瓦洛佳被送进了宗教学校,毕业后接受了教区。弗拉基米尔神父在莫斯科州郊区教堂任职已经是第六年了。
  “你什么都不想吗?”奥列格问道。
  “不,我找到了与自己志向相宜的事业。”那沃洛佳回答。
  今天,奥列格年满四十一岁。他买了一瓶“白鹳牌”白兰地酒和一个蛋糕。薇拉应该是第一次到奥列格家里来。奥列格在白兰地瓶子的标签上写上今天的日子后,还不知道在瓶子的后面要写上什么:薇拉的名子,还是自己的生日。奥列格是两个月前同薇拉认识的。那是夏季的一个炎热的日子。突然,乌云密布,大雨顷刻间下了起来。浑身湿漉漉的路人奔跑着避雨。奥列格和薇拉来到同一个雨搭下下。雨持续下了半个小时。寂寞无聊,他们谈了起来。原来,奥列格和薇拉在一个学校上过学。奥列格读完十年级时,薇拉上一年级。并且他们的职业也很相近。薇拉在图书出版社当校对员。雨停了,需要更换湿衣服了。他们要朝同一个方向走。薇拉住在邻近的街道。路上,衣服几乎变干了。分别前,他们又在街心花园里坐了一会儿,交换了电话,约定了再次见面的时间地点。三年前,薇拉和丈夫离了婚,在一起生活时间不是很长。明白两个人确实不是一路人后,他们毫无遗憾地分手了。两个月时间,奥列格和薇拉见了几次面。看了两次电影,听了一次音乐会。他们俩表现出相同的爱好。可以说,他们之间产生了感情,只不过是他们不能很好地在一起。所以,今天薇拉要到奥列格家里来。薇拉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来时没有带礼物。不过,在她的手提包里装着一只苹果馅烧鸡。他们一起摆好餐桌。坐到很晚的时候,奥列格朗读起自己没有发表的诗歌和故事。
  墙壁上的钟显示已是夜间两点了。对于薇拉来说回家已经是很晚了。并且外面还下着雨,她也没有随身携带雨伞。薇拉留在了奥列格家里。这意外发生的事情,仿佛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并且一切都相互知道那么简单。薇拉紧偎着奥列格,感受他身体的温暖,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他的宁静安然的呼吸里没有一点令她不快的感觉。除了丈夫,这个三十岁的女人,还有其他男人,可她无论和谁在一起,都没有感觉到来自奥列格这样的温暖和安静。只想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薇拉微微入睡了。而奥列格却无法入睡。路灯就在他的窗户对面。里面的灯,也许是接触不良,一会儿亮起,一会儿熄灭。光线透过没有拉严实的窗帘射进屋子,忽隐忽现地照在摆满空瓶子的收藏架上。半生过去了,他积攒了什么?玻璃包装的两面墙和几篇被大家遗忘的发表的文章。他的一个同班女同学在一所学校里当教务主任。奥列格偶尔同她通个电话。还是奥列格在杂志社工作时,她邀请他去她那里当语文老师。明天应该给她打个电话,也许,她的建议能继续有效。早晨,吻过奥列格后,薇拉走了。而奥列格长时间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从搁板上拿下一个背囊,开始把空瓶子全部搬进污水坑。
注释 :
本文原文刊于俄罗斯道德哲学杂志《时代边缘(Грани Эпохи)》2006-2007冬季第28期(Этико-философский журнал № 28 зима 20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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