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焘:我与钱老的工业设计之缘

　　2011年11月13日，初冬的南国依然是温暖如春。我在顺德北溶滘小镇“清华设计学术月”上做题为“努力以后发优势推动工业设计健康快速的发展”的讲演。当我在听众大多数是年青人的热烈掌声中走下讲台的一刻，忽然产生一种冲动，我应该写一篇纪念钱老的文章。

　　钱老比我年长32岁，我与钱老不是忘年交，也未曾谋面，但心中有敬佩之情、投缘之话，似乎不吐不快。我与钱老第一次“见面”，是在北京南郊的航天火箭研究院。记得那也是初冬的一天，北国之风已寒气袭人，我专门从办公室去谒见大院一角松柏相拥的钱学森铜质塑像。但见钱老衣角飘起，手握书卷，神情凝重，目光投向远处，仿佛在思考什么，或是期待什么。伫立时刻，我想起他当年不畏万里艰险毅然回国，想起他的智慧之光托起了祖国火箭、导弹的腾飞……。我是2000 年任国务院国有大型重点企业监事会主席的，第一次出差就是到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我在车间、工地、研究院所，无数次聆听航天职工对“两弹一星”元勋钱老的深情惦念和由衷赞誉。我不由得对着塑像鞠躬致敬，觉得又一次接受了航天精神的洗礼。

　　日久闻多，我慢慢地领悟了钱老这篇重要讲话的深邃含义和远见卓识，问题的纠结也化解了。协会购得的《钱学森书信》，我虽然还没学完，但已知科学与哲学结合的巨大能量。钱老不但对航天科学有精深的专著，而且在系统科学、思维科学、人体科学等方面有独到的宏论;不但热心醉心于科学技术的研究和实践，而且从小就喜欢文学艺术。2005年3月，钱老在北京301医院曾深情地说：“我父亲钱均夫很懂得现代教育，他一方面让我学理工，走技术强国的路;另一方面，又送我去学音乐、绘画这些艺术。我从小不仅对科学感兴趣，也对艺术有兴趣，读过许多艺术理论方面的书。”2006年11月13日，我看到温家宝总理“同文学艺术家谈心”的报道，温总理说：“我去看望钱学森先生，他说，现在的学校为什么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然后，他就很有感触地说到科学与艺术的结合。”后来，我又看到许多类似的报道和文章。可以说，正是科学技术与文化艺术在钱老那里集一身、融一体，才造就旷世英才。写到这里应该清楚了，工业设计是什么?简单地表述，正是强调科学技术与文化艺术的结合。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从发达国家引进我国时，人家已经实践60多年了。钱老当然对此深明其意，所以才在惜分惜秒的日子里还来出席与他工作似乎关系不大的协会成立大会，并把工业设计“抬”得那么高。

　　也可以说我也曾聆听过钱老的教诲。那是在稍早的1998年，我开始兼任中国工业设计协会第三任会长。在我翻阅同事送来的一些协会资料时，竟然发现钱老曾于1987年10月出席了中国工业设计协会成立(更名)大会，并做了重要讲话：“工业设计是综合了工业产品的技术功能的设计和外形美术的设计，所以使自然科学技术跟社会科学、哲学中的美学相汇合”，并强调说，“中国工业设计协会所从事的工作，是属于社会主义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建设的大事。”当时的我，首先是困惑：钱老这样忙的大科学家，为什么会出席彼时还“小”的协会会议?次之是震惊：工业设计协会的工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不管怎样，这两段话使我有醒醐灌顶之感，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

　　“现在的学校为什么培养不出杰出的人才?”这句诘问已成为“钱学森问”，对教育界和全社会的影响是深远的。工业设计在我国前20多年发展缓慢，原因诸多，也从一个侧面对“此问”做出诠释。当今，怎样推动工业设计呢?那天偶见温总理与文学艺术家谈心的报道，我怦然心动，在进一步调研后，于2D口7年2月向总理呈送了“关于我国应大力发展工业设计的建议”。也许是“心有灵犀”吧，报告送上的第二天，百忙中的温总理就做了“要高度重视工业设计”的重要批示，成为推动我国工业设计发展的强大动力。得知总理批示，令我激动不已，我想这个喜讯应该向钱老报告，再说，这也是我心仪已久、想与钱老见面的好机会呀!可惜的是，因钱老病重不允许，我的请求被婉拒了。令我感动的是，数日后由涂元季秘书转来了钱老给中国工业设计协会和中央电视台一封信，表达了对温总理重要批示的欣喜之情，嘱咐我们一定要认真学习宣传、贯彻落实好。

　　我们认为钱老是中国工业设计的倡导者、奠基人。我多次在协会理事会、会员代表大会上呼吁全体会员学习这位伟大的人民科学家的爱国情怀、创新勇气、科学态度和高贵人格，把钱老寄予厚望的中国工业设计事业不断地推向前进。现在，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引下，从中央到地方，从政府部门到企业、院校，许多单位都把工业设计当做“大事”来抓，设计活动日趋增多，新产品、好产品不断走向市场，发展形势前所未有的好，发展趋势也愈来愈好。我想，当看到中国大地正荡漾着工业设计春风时，钱老的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当然，钱老期待的决不止于此，因为尽管现在已经涌现了一批工业设计搞得好的企业和领军人物，但还未出现像苹果那样的企业，像乔布斯那样的“杰出人才”。既然工业设计能成就了乔布斯，乔布斯成就了苹果，只要我们矢志不移、实实在在地发展工业设计，这样的企业，这样伟大的工业设计师就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出现在中国的百花园里。

　　在顺德讲演的最后，我再—次讲到要向钱老学习，再次引用钱老的话与大家共勉。看到年青朋友的热烈响应，我不禁心潮澎湃：我国工业设计事业后继有人，大有希望啊!想到2011年12月11日是钱老的百年诞辰，开始动笔写下了这篇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