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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伦理学批评视域下玛蒂尔德人物形象解读

发布时间:2023-12-09 07:30

  摘要:《项链》是法国作家莫泊桑的著名短篇小说之一,因其构思精巧、寓意丰富、引人深思,而走进中学课本,成为脍炙人口的名篇,更是国内外学者不断挖掘的宝藏。本文着眼于文学伦理学批评视角,力图回归当时的伦理现场,阐释故事女主人公玛蒂尔德多重伦理身份下所展现出的伦理美。


  关键词:《项链》;文学伦理学批评;玛蒂尔德


  莫泊桑(1850—1893)是19世纪后半叶法国卓越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其文学成就以短篇小说尤为突出,素有“短篇小说之王”“世界短篇小说巨匠”的美称。他擅长从日常的烦琐中截取富有典型意义的片段,勾勒出朴实逼真、耐人寻味的社会现实。《项链》创作于1884年,是其众多碎片中珍贵的一隅。小说自问世以来,玛蒂尔德就备受人们的关注,有人指责她爱慕虚荣,追求享乐,充斥着典型的小资产阶级气息;有人则对她的美丽单纯,果敢刚毅的个性大加赞赏。岁月流逝,人们对她的褒贬之词不曾消退,玛蒂尔德也因此成为世界人物艺术画廊中形象丰满又颇具争议的那一个,为无数学者留下无限阐释的可能。本文以文学伦理学批评为理论视角,重点分析玛蒂尔德多重伦理身份所表现出的真善美。


  一、自爱尊他的市民


  毫无疑问,玛蒂尔德是十分自尊自爱的。她对自我有着极为清晰的认知与认同,而且始终以一种积极自信的态度不断实现自我,这一点在项链丢失前后都是如此。项链丢失前,她过着平静简单的小资生活,整日沉醉于自己的美貌,梦想着“那些静悄悄的接待室,如何蒙着东方的帏幕,如何点着青铜的高脚灯檠,如何派着两个身穿短裤子的高个儿侍应生听候指使,而热烘烘的空气暖炉使两个侍应生都在大型的圈椅上打盹。她梦想那些披着古代壁衣的大客厅,那些摆着无从估价的瓷瓶的精美家具;她梦想那些精致而且芬芳的小客厅,自己到了午后五点光景,就可以和亲切的男朋友在那儿闲谈,和那些被妇女界羡慕的并且渴望一顾的知名男子闲谈”。这看似爱慕虚荣、追求享乐,其实又何尝不是玛蒂尔德美好心灵的映射呢?东方的帏幕、青铜的高脚灯檠、具有古韵的壁衣、摆有瓷器的精美家具,高个儿的侍从,这里哪一个意象不是唯美而充满情调呢?甚至连侍从都得是高颜值,这不正体现了她极高的艺术鉴赏力及对美的极致追求吗?玛蒂尔德性格中占主导地位的就是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当然我们并不否认她是在追求事物表象的美,这也是人之常情[1]。毕竟回归当时的伦理现场,在19世纪80年代的法国,资本主义恶性发展,资产阶级骄奢淫逸,追求享乐追求虚荣,成为一种恶劣的社会风气。加之,处于社会底层的女性只有嫁给一个有权有钱的丈夫才能摆脱困苦的命运,而美貌成为她们改变命运的唯一筹码。在这种伦理环境下,玛蒂尔德住着美的心灵里生出表面的、肤浅的美也是可以理解的。不管这种美的层次如何,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玛蒂尔德十分清楚自已爱美、追求美这一特性,并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通过想象来实现自我满足。当得知可以通过参加晚会来尽情展现自己的美时,她克服重重困难准备好晚宴要穿戴的礼服和珠宝。晚会当天她仪态万千、明艳动人、万众瞩目,成为晚会上最漂亮的女人,她将美发挥到了极致并自信大方地享受这份美好。这种在不侵害他人及利益情况下,不断自我关注、自我肯定、自我实现正是自尊自爱的基本表现。项链丢失之后,她仿佛一下子从睡梦中长大,她意识到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项链丢失了她就要偿还,因此欠下的债务她更要还清,“突然一下用英雄气概打定了主意,那笔骇人的债是必须偿还的”。从此,她做事更加认真、勤勤恳恳、不辞劳苦,哪怕消磨掉自己最珍视的美貌,饱尝十年的沧桑,也要靠自己的双手去还清债务,而不是出卖自己的色相去换取钱财。她这种做事的硬气和责任性,使她的人格更具魅力,她的尊严得到了极大维护。


  尊他表示对他人的尊重和爱戴之情。它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在固有的社会规约下,向他人展示恰到好处的礼貌性,可以通过衣着、言语、行为等方式实现。文学伦理学批评认为“客观的伦理环境或历史环境是理解、阐释和评价文学的基础”[2],回归当时的伦理现场,恐怕玛蒂尔德为了参加晚会费心准备衣服和首饰的行为又是另一番解读。她宁可花掉丈夫用来买猎枪的钱去置办漂亮的裙袍,并非完全是由于虚荣心作祟。因为在当时攀比之风盛行的法国浪漫之都,女性在晚会上只有把自己打扮得华美艳丽,才能对他人表示极大的礼貌。佩戴项链亦是如此,因为当时西方的礼服设计一般是要漏出大片脖颈来展现女性之美的,而那露出的脖子在当时的文化观念里是要佩戴一定的饰品才能更加彰显美貌与尊严。显然,玛蒂尔德是十分清楚这一点的,要么体面地去参加晚会,要么就干脆不参加。她在坚守自我尊严的同时也在遵守着社会的规约,展现出对他人的极大尊重。作为普通市民的伦理身份,她将自己的伦理角色扮演得恰到好处。


  二、通情达理的妻子


  作为妻子这一伦理身份,很多人应该觉得玛蒂尔德算不上温柔体贴。毕竟她会生气地把请帖扔到桌子上,会冷冰冰或高声不耐烦地向丈夫叫嚣,用暴怒的眼光瞧着他,会用眼泪博取他的怜惜。这一切的一切都会让人觉得这样的妻子有些任性甚至无理取闹。但抛开挑剔的眼光,这又何尝不是万千夫妻间的正常日常呢?夫妻间本应坦诚相待,喜怒哀乐互收眼底,这样的玛蒂尔德只不过展现真实自我,在丈夫面前显现小女人的样子罢了。任性归任性,一涉及关键问题,玛蒂尔德却是异常的通情达理。比如,当她的丈夫最终决定给她买晚会要穿的衣服并问她需要多少钱时,她有了这样的一系列反应:“她思索了好几秒钟,确定她的盘算,并且也考虑到这個数目务必可以由她要求,不至于引起这个节俭科员的一种吃惊的叫唤和一个干脆的拒绝。末了她迟迟疑疑地回答:‘细数呢,我不晓得,不过我估计,有四百金法郎,总是可以的。’”从下文我们很明显地得知,她是很清楚丈夫有一笔打算用来休闲的四百法郎的,可是她并没有直截了当的就说出要多少钱,她一系列的迟疑和思虑,充分体现了她对自我家庭状况的了解,她在顾忌丈夫的感受,照顾丈夫的情绪,提出在他能力范围内的要求,不至于使他感到难堪和为难。她很清楚自己的境遇,并没有因为过着与自己理想与品味大相径庭的生活而自怨自艾,而是总能找出一个平衡点,尊重自己更尊重丈夫。在因丢失项链而破产之后,更是如此。面对巨额的债务,她没有丝毫的逃避和萎靡之状,相反决心满满,誓死都要还清债务,那种正气可爱气质将往日的任性娇气冲得无影无踪,更是愿意付出十年的日日夜夜,与丈夫相濡以沫,终于还清债务。这种美丽而不艳俗、纯真而不稚气、善解人意、遇事有担当、能吃苦耐劳、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女人是再适合不过去当一位妻子了吧。


  三、值得深交的朋友


  纵观全文不难发现,文中玛蒂尔德唯一交往的一个朋友就是教会学院里的同学约翰妮,伏来士洁太太。虽然文中对二者的友谊并没有细致的描写,从朋友这一伦理身份去考量,通过一系列的细节事情,不难发现,玛蒂尔德绝对算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约翰妮是一位有钱人家的太太,无论从金钱还是从地位来看,玛蒂尔德都是望其项背的。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这个朋友,尽管每次相会回来,由于人性中的兽性因子作祟,攀比、虚荣之心折磨得她万分痛苦,但她很清楚这是自身的心理问题,不会影响她们之间的情谊。因此,当她没有参加舞会的项链时,她会舍下自尊开口向伏来士洁太太去借。这样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能够舍下自尊,甚至无意识这是一种委屈自尊的行为,那只能说明她是把对方当成自己人了,一個心里没有防备,能够展现真正自我的对象,也即玛蒂尔德心底里真正的朋友。也许有人会说,既然是真正的朋友,当项链丢失时,为什么不开诚布公地告诉对方?这样也就不会为了一串假的钻石项链而背负一生的债务了。其实,无论告知对方项链丢失与否,并不能代表玛蒂尔德对朋友的真心与否,这只不过是伦理选择上的差别而已。项链丢失之后,玛蒂尔德可能也考虑过告诉朋友真相,但根据玛蒂尔德的人品我们很容易判断出,无论告知与否,她都会还这条项链的。因此,在她看来,说与不说结果都一样,何必说出徒增朋友的烦恼呢?当然,也不排除受自尊等其他人性因素的影响,她才不愿说出。从文中,很容易得知,在还债务的十年间,玛蒂尔德与好友约翰妮应该也是几乎没有联系的,也许有人觉得这不太符合正常交友状态。但回归到当时的伦理环境,一个以参加各种晚会(尤其是有一定经济基础才能开办的晚会)来实现交际的环境下,破产的玛蒂尔德没有条件参加晚会更没有条件去举办晚会,这就注定了她们很难见到彼此。况且,玛蒂尔德整日忙于工作,根本无心其他。另外,面对当时的情形,不让朋友知晓自己的境况可能是最好的选择,既免去了自己在朋友面前的狼狈,又避免了朋友可能出现的心理负担。当然,撇开二者友情深浅不说,单看玛蒂尔德的为人处世,就很容易断定她必是一个难能可贵的好朋友。


  四、积极成长的女性


  作为男女性别二元论中的女性一方,玛蒂尔德绝非传统的被压迫的失语女性,而是有着极强的女性意识。在言语上,她不是丈夫规训下的小可怜,她敢于发出自己的声音,合理地去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在行动上,她更是能够用自己辛勤的双手去赚钱还债,虽然跟丈夫的工作内容不一样,但他们劳动的实质是一样的,真正成为独立自强的女性。从个人发展完善的角度来说,玛蒂尔德也是一个日臻完美的个体。项链丢失前,她是美好的,纯真善良而极具审美力,但受时代观念的影响及个人局限性,她追求的美大多是关于美貌,是关于奢华的贵族生活状态。这种美或多或少显得有些幼稚肤浅。项链丢失后,背负债务,十年沧桑,容颜已改,美貌不在,外表的美在逐渐消亡,内在的美却愈益芬芳。玛蒂尔德已经褪去了当年的稚气,变得更加坚强自信,虽然她偶尔会惦念那天晚会的荣光,并不是因为叹息和遗憾,而是对美好事物的铭记,此刻的她将美好诠释到一个更高的层次,它已不再是外表的美,而是一种内在美,一种更符合人类永恒发展的伦理美。“她用一阵自负而又天真的快乐神气微笑了”或许是对她美好状态的最佳诠释。项链的丢失与其说是一场浩劫,不如说是一种成长的体验。


  诚然,我们不能说玛蒂尔德是完美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将自己的多重伦理身份扮演得恰到好处。她可以是自爱尊他的市民,可以是通情达理的妻子,可以是值得深交的朋友,亦可以是独立自强的女性,这种中规中矩、恪守本分的遵从,虽难以产生文学的震撼感,但却正是这种接地气的恪守,更能展现人性的纯粹之美,也更适合尘世中的人们去借鉴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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